2005年12月28日 星期三

Joss Stone - God Only Knows



Gap在05年秋冬撤掉了Sarah Jessica Parker,換了六個新生代的歌者來發一張專輯。有我最愛的Joss Stone與John Legend。他們各自翻唱了老歌手的歌。John Legend翻唱了Todd Rudgren的Hello, It's Me。而Joss妹子翻唱海灘男孩的God Only Knows。我與rt都甚愛喬絲妹子如此掏心掏肺的版本,雖然我們也不否認海灘男孩那樣歡騰地唱著悲傷的歌詞。那天重看Love, Actually,片尾播出這首曲子,忍不住就落淚了。哪,2005的年度歌曲,我私自給了這歌一票,雖然葛來米沒有她的入圍。





I may not always love you 我也許不能永遠愛你

But long as there are stars above you 但只要天幕仍有星辰

You never need to doubt it 你就毋須懷疑

I'll make you so sure about it 我會讓你如此堅信



God only knows what I'd be without you 唯有天知道我若失去了你將如何



If you should ever leave me 如果你竟然離開了我

Though life would still go on believe me 雖然生活會繼續下去,但相信我

The world could show nothing to me 這世界對我而言將無所意義

So what good would living do me? 而生命又將對我如何之好呢?



God only knows what I'd be without you 唯有天知道我若失去了你將會如何

God only knows what I'd be without you 唯有天知道我若失去了你將會如何






2005年12月18日 星期日

天津街,2號 - 序曲





首先,這是天津街,2號的門牌。









再來,行政院新聞局的招牌。









最後,行政院新聞局的大樓外觀。











這是我儲存軍旅生活回憶的地方。



Hello, there. Here I Come...










2005年12月9日 星期五

扶桑

  

  這幾日持續進行著的是專業訓練。離開成功嶺的日子像是不算太遠,大家吃飯時總還要提。但實質上已經又過了一個星期。而我現在坐在新聞局的電腦室裡,與同學們一起進行著英文測驗。



  早早寫完了試題,也就多了些時間來寫些什麼……當兵的日子儘管輕鬆,但仍然很無聊。我總是有多餘的大把時光,想著很多很多事情。







  時光一多,可以認認真真地讀書。我的室友忙著準備托福,而我就看王小波的《青銅時代》,像是幫自己遲滯不前的寫作找到了一個出口與方式。他真行。忍不住要搶先推薦。



  只是從成功嶺上的壓縮時間生活來到了這裡還不太習慣。那日看著宋朝哪個詞人寫下了



    流光容易使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在冬天日子裡常冷的木柵山上,紅紅綠綠的,倒也有了聖誕的節慶意味。



  生活大體都好。專業訓練還要進行一個星期。在下星期一才要開始真正的新聞局服役生活。我還等著。





  依舊是離開前往成功嶺前一日寫著的「扶桑開得妖美;無所罣礙」。



  

2005年10月30日 星期日

the portable



  快要離別的晚上,天氣開始冷了,還有些雨。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讓我想起柯有倫在信翻唱的「如果還有明天」裡加的rap詞:「下雨了、下雨了、那是你的眼淚嗎?」



  下雨了。下雨了。那是你的眼淚嗎。



  我沒有那麼煽情,對於離別。說我悲傷,毋寧說我更喜歡柯有倫那樣生猛的吶喊唱腔。或是,我忽然瞭解到rt離別前的低調。



  這些天我反覆聽著Joss Stone或是John Legend。Joss Stone翻唱The Beach Boys的God Only Knows,她且說歌裡最讓她喜歡的歌詞便是 “so what good would living do me?”或是John Legend原創的Ordinary People,寫著 “we’re just ordinary people; we don’t know which way to go.”



  這些portable questions in my favourite songs。想想接下來我可能有段時間再也不太能大聲唱這些歌了。我買了小記事本,封面畫著叛逆的人寫著I don’t want to hear what you say,就當作我微小的幸福與反抗吧。



  來不及道別的。或者我說不出道別的。ciao ciao。








2005年10月26日 星期三

Madonna - Another Suitcase in Another Hall



  高中迷過音樂劇好長一段時日,鼎盛時期不知為何,腦子可記住將近10部音樂劇的所有歌詞,自己現在想來都覺得不可思議。這首選自Evita的Another Suitcase in Another Hall,算是歷久彌新的我的最愛。我也是因為這齣音樂劇改編成電影才真正喜歡並開始瞭解Madonna。



  這歌裡我頂愛immune to gloom一句,簡潔俐落,但又詩意無窮。如果悲傷是病毒,看來應該已產生了抗藥性並且變種,不然何以人們還是不可抵抗?





I don't expect my love affairs to last for long 我從不奢望情事又久又長

Never fool myself that my dreams will come true 也從不自我欺瞞美夢將會成真

Being used to trouble I anticipate it 業已習慣麻煩甚至可以預料

But all the same I hate it, wouldn't you? 但一成不變真令人厭煩 你不覺得嗎?



Chorus:

So what happens now? 所以現在怎啦?

Another suitcase in another hall 不過是另一大廳內另一只皮箱

So what happens now? 所以發生了什麼?

Take your picture off another wall 把你的照片從牆上取下吧

Where am I going to? 我該何去何從?

You'll get by, you always have before 你會熬過來的 你以往總可以的

Where am I going to? 我該何去何從?



Time and time again I've said that I don't care 一次又一次 我已說過我不在乎

That I'm immune to gloom, 我對悲傷免疫

that I'm hard through and through 也穿越重重困難

But every time it matters all my words desert me 但每次發生 我的話就背棄了我

So anyone can hurt me, and they do 所以任何人都能傷害我 而他們也真的做了



(chorus)



Call in three months time and I'll be fine, I know 三個月內致電給我 我會好轉的

Well maybe not that fine, 嗯嗯 或許沒完全康復

but I'll survive anyhow 但我會存活下來的

I won't recall the names and places of each sad occasion 我將不再睹物思人

But that's no consolation here and now. 只是此時此刻倒也找不到安慰哪





Where am I going to? 我該何去何從呢?

Don't ask anymore. 別再問了。










2005年10月25日 星期二

鴕鳥



  方才去購物,添購軍中需用小筆記本,以及LAMY鋼珠筆的墨水。回程路上,看見個纖瘦的男孩沿著馬路,雙手插於牛仔褲後袋,沒命狂奔,不知道在逃躲什麼。



  像是一隻鴕鳥。Ostrich。在學習英文之初,總讓我與orchid或orchestra聯想在一起,常常誤用。



  近來禽流感發燒,各節新聞各新聞頻道,天天翻新禽流感可能的肆虐程度。昨日是英國鸚鵡得了禽流感,英國高度懷疑是來自台灣禽流感病毒;後來發現此鸚鵡乃從南美洲進口,只是與台灣待檢疫的鳥禽被關在一起。今日最新是台北鳥街的老闆們,無奈又憤怒地舉牌抗議。



  而鳥禽們還是無辜地吱吱喳喳。



  只是突然想到鴕鳥會不會感染禽流感病毒,甚至是始祖鳥。想像著始祖鳥在尚未有文明前的日子感冒發燒流鼻涕。若是病毒乍然襲擊,始祖鳥會於飛行途中,像是失事的飛機,先是降低高度,肚腹擦撞地面,而後撂倒高大樹株,在蕨類遍布的地表上驚恐地死亡。又或是如象群瀕臨死亡時,一步步拖著孱弱的身子到達祕密葬身之處,在骨骸堆高的先祖墳墓,沈重地死去。



  而關於鳥禽卻無關禽流感的新聞是,那日一隻妖美的白色金剛鸚鵡,因為主人疏於照料,因而生性大變,憂鬱症纏身,以如鉤的鳥喙啄掉自己身上的羽毛,從頭頂到肚腹皆光禿禿一片,慘不忍睹。現在送還鳥店照料,開始又羽毛漸豐,與同伴互動良好,只是對於人類仍有些懼怕的眼神。



  而我終於知道,靈巧纖細的,總是容易感到孤單寂寞,總是容易索求更多,也特別容易受傷。也許從來無關於外在,只是本性使然。










2005年10月23日 星期日

我讀村上春樹《海邊的卡夫卡》



  《海邊的卡夫卡》雖是現代之作,但擺明了要向古希臘戲劇Oedipus the King致敬般,充滿了濃郁的古典氣息。故事呈現雙線進行。有趣的是,無論是哪一條線,皆是「追尋」的主題:15歲少年田村卡夫卡的自我追尋之旅,以及中田先生的尋貓/入口的石頭之旅。在旅途中,田村卡夫卡的追尋以第一人稱寫就,清楚地描繪了田村卡夫卡的內心世界與成長;而中田的線才是真正帶動情節行進的曲調,以全知觀點寫成,或鬆或緊都充滿了懸疑的節奏。



  《海邊的卡夫卡》是本傑作,除了對於情節的掌控得宜之外,對於角色的面貌與描繪,都追本溯源地給予清晰生動的面貌,幾乎與希臘神話中的眾神相同,具有原型。然而,本書最大的弱點也在於,如果熟悉希臘神話的讀者看來,田村卡夫卡的敘事線倒僅能算是致敬之作,因為Oedipus complex的運用太過明顯。除了弒父娶母,連大島先生所扮演的指導角色,也與Tiresias一樣是個中性人,幫助Oedipus the King解惑。



  村上春樹的神秘主義傾向也在這本小說中顯見無疑。村上春樹的致敬(抑或有意識的模仿)是詩意的,從他創造出的〈海邊的卡夫卡〉這首曲目的晦澀歌詞,隱喻與神諭氣息盈滿。此外,似乎因為有意識的撤退,《海邊的卡夫卡》沒有太多時代語感,也就是類似的故事會一直發生,沒有特定時空的限制,而村上只是寫定一個較為現當代的版本。



  從第二十八章開始,作者刻意撥快了敘事的鐘面,讓故事稍微褪去黏滯的外衣;而從第四十章開始,兩條故事線開始清楚地有了交會。村上春樹沒有浪費任何細節地把雙故事線縫在一起,也因此《海邊的卡夫卡》不僅僅是又一本村上春樹好看的小說,也是最有野心的一本作品。





  最後容我抄寫我喜愛的一段話。



  「我們所居住的這個世界,經常都跟別的世界比鄰而居。如果很注意的話,你某種程度可以踏進那個世界。也可以從那裡安全地回來。可是如果超越某一個地點時,就再也出不來了。會不知道回程的路怎麼走。」



  這當然是真實的神秘主義傾向。也是現代人們的心理精神狀態。








2005年10月19日 星期三

鱒魚



  他們穿著過時的衣物搭船找尋帝王蟹。帝王蟹原來是因為基因突變才如此身型巨大,被帶到北大西洋養殖後,開始南侵,靜悄悄地破壞海洋生態。他們費好大一股勁終於潛水拍攝到帝王蟹的蹤跡。那時蟹群停歇於淺水海域,彼此交配,公蟹以善游泳的腳把精子送進雌蟹體內。翻了六月,帝王蟹群又會潛回深海,而新的一代帝王蟹會孵化繁衍生長。



  若無其事。



  繞行北極圈時,他們拍攝到了夏日過境的抹香鯨。抹香鯨的尾拍打在海面上,濺起許多水花。他們說年老的抹香鯨獨來獨往,而年輕的抹香鯨則是群聚成小團體,相伴相遊。直到1894年研發了捕鯨器,10年內鯨魚的數量銳減。人們懼怕身形巨大卻聰慧的鯨魚,恨不得撲殺殲滅。只是稍晚看到李敖說陳文茜智慧過頂令人敬畏,覺得一切似乎有隱密關連。



  但我看見了鱒魚。深海鱒。出生於冰河裡的淡水水域,待了兩年才奮游到海裡生活交配,然後又一路逆流,回到出生地產卵,靜待死亡。沒有抱怨沒有歌頌,只是安靜卻努力地生活著;也許它們從來不清楚為什麼它們必須經歷這個過程,僅僅是極本能地做到了。雖然因為偉人的生平,這樣的景象不免有些老套陳腐。但見清清水底群聚的幼魚,以啄以吻巧妙地捕食。



  卻看見那畫面裡時間與流水一同潺潺流過。






2005年10月18日 星期二

我讀李晶、李盈《沉雪》



  挾帶著聯合報文學獎長篇小說評審獎的名目,《沉雪》示範的是一本中規中矩的長篇小說,也完全是寫作初學者的好範本:準確沒有變動的敘事觀點,有圓有扁的角色,對於背景適恰的描述……等。然而如果《沉雪》該有什麼缺點,就是它完全沒有驚喜。身為一部以知青下放為背景的成長小說,《沉雪》沒有任何批判,僅僅是藉由孫小嬰的角色,娓娓道出這個成長的過程,她如何從極不適應的角色裡,慢慢藉由他人的憐愛與幫助撐了過來,終究成就而離開了北大荒,離開了這些角色。故事以她而起也以她作為結束。



  《沉雪》極好的部分在於對於環境的描寫,細膩精緻活靈活現。北大荒各自的不同面貌,力量強大幾乎可以等同於一個角色來看待。環境也可以被視為孫小嬰的心境變化的外顯。孫小嬰的角色藉由晦澀的同性戀情逐漸發展,不能否認的是,舒笛的某部分隱密地輸送給了孫小嬰,使得孫小嬰在故事中才有了自己的生命強韌度。最後的「補遺」並沒有給予許多支線夠有力的支撐,反而是賦予主線的情節一個開放式結尾。我們並不知道孫小嬰抑或舒笛後來的事,但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於這個成長過程中,孫小嬰與舒笛,或其他的角色,都各依其時,各如其分地生活著,這也許也就夠了。








2005年10月17日 星期一

黎紫書〈亂碼〉



而你還在飄泊的路上。



想起你總在瞬間。當我置身在小小庭園的花圃中,提著澆花壺有點怔忡起來。吊籃上垂下來的紅色金魚花盛開,蓬萊蕉在墨綠的陰涼角落裡靜思;彩葉草和富貴菊在微暖的和風中閒閒勾搭著,鳳仙花叢忽然像起了一陣流言似的聳動。一旁的老萬年青始終在凝視著甚麼。色彩圍我在中間聽她們唱歌;彩陶小鹿和頸項繫了水草的鴨家族躲在粗肋草茂密的圖紋中淺笑。我穿著工作服拎著小小的澆花壺,壺的蓮蓬嘴還有水珠墜下。忽然覺得生活很庸俗但我快樂呢,而你還在飄泊。



偶爾是傍晚時牽著兩隻金毛犬去蹓躂,牠們搖著雞毛帚似的漂亮尾巴輕快地走在前頭,常常會停下來嗅一嗅人家的汽車輪胎。我不曉得牠們在尋覓甚麼,我總是不很認真地懷疑著,但狗兒像吸大麻一樣的沉溺與歡樂。我等了一會兒然後用力拉扯牠們離開,離開那些我所不能想像的氣味和癖好。蹓狗要花上半個小時左右,我空白地跟在狗兒後頭,會不經意想要用牠們的模式去思考和感受。兩隻狗都不十分溫馴,有時候在公園的草地上看見甚麼會突然發飆,而我總是不肯放手便唯有氣急敗壞地跟著牠們飛奔。有時候我會摔倒,抬起頭來看見狗兒彷彿斷線紙鷂似的飛得很遠很遠了,牠們跑進踢足球的孩童當中引起騷動,我爬起來,手掌沾著泥污和草香,膝蓋流了一點血。我覺得有點痛又有點快樂,我聽見孩童的尖叫和歡笑,覺得世界像一口井,有回聲在頭頂盤旋。忽然我想起你還在飄泊。



更多是在喝下午茶的時段,我寬下圍裙把弄了一整個上午的蛋糕拿出來,烤箱還溫著,盤子總還是燙手的。有時是我最拿手的紅蘿葡奶油蛋糕,有時候是試了很多遍卻還嫌有點失敗的阿爾薩斯蘋果派;我泡了一壺舊街場白咖啡或三合一奶茶,隨便找一個甚麼帶子讓它開著,可能是蔡琴唱的老歌、鋼琴或薩克斯風音樂。下午的陽光液態地流進廳裡來,那陽光很濃稠,漫入得有點慵懶。剛烤好的蛋糕妖嬈地香著,咖啡的芬芳一貫地懷舊,聽到綠島小夜曲的時候會記起很久沒去探望過的老母親。我便一直那麼空白地接受著這樣的下午,音樂和陽光和食物飲料的香,緩慢地融入。我的靈魂掏空而乾淨,生活很靜止,你還在飄泊。



說起來我是無時無刻不在想起你的飄泊了。生活慢慢地如此凝固起來,我漸漸的動彈不得,變成另一只彩陶玩偶匿藏在心愛的花草、寵物、音樂、蛋糕和咖啡之間。你怎麼去想像現在的我呢,當你乘坐的火車正行駛在遠方無垠的荒地上,而你咬緊下唇努力去思索文章的下一個句字,或是在為剛完成的小說想一個有氣勢的名字。你也許想到要給我捎一張名信片,我從菜市場回來時手上拎了塑料袋無數,要費很大的勁才可以將你的名信片從郵箱裡掏出來。你的字跡因為鐵軌上的顛簸而微微抖動,我曾經以為有甚麼事情值得你如此興奮。名信片上偶爾有半首詩,偶爾是一些未完成的篇章中很自鳴得意的句字。你在哪裡你去到甚麼地方了?我在石化中老去而你還在飄泊。



想念你,那是我在入定的生活中唯一的流動了。因為太想念了反而不願意重逢,也許你很難理解我的害怕。我的裙裾上有洗不脫的油煙的氣味,我的手指甲填塞了泥土和殘餘的花肥。我很久沒有寫作了,我讀不懂文藝版上的新詩;我去喝存了十個印花換回來的免費拿鐵咖啡,也排隊買票看〈蜘蛛俠〉午夜場。大選那天我忙著換窗簾洗被單沒有去投票;今年你生日時我夜裡洗澡忽然淚流滿面,我扶著牆壁坐下來不知所以地痛哭一場。我平凡的幸福裡頭也有哀傷,我的哀傷是因為你總在我的心海裡游蕩。



你變成了一面很遙遠卻老是逗留在視野某處的船帆。我收拾書房時會一次又一次忍不住翻開那些舊書去搜尋你的作品。它們提醒我,我這分明很寫實的存在其實是相對於你的存在而存在的。而你的存在又是怎麼一回事。有一回你在名信片上寫「我寫故我在」,這話極其虛妄而我嫉妒。我暗暗希望有一天你會被風浪打沉,別繼續在我心裡孤帆遠影了,快放下你的筆甚麼都別說,有一天你不再前行你回來讓我深深擁抱。我憧憬著你陪我一起整理花圃,試著把紫花大岩桐種好,也可以跟我帶著狗兒到巷子另一頭的小公園散步。午後我們嚐著剛出爐的西點,甚麼話也不說就沉靜地聆聽你帶回來的蘇格蘭手風琴或是印度小鼓樂曲。



這念頭只是靈光一閃,但我馬上覺得褻瀆了你,你會感知吧並且在疾行的火車上蹙眉。你從來不知道自己在追尋甚麼,一如我不曉得自己為何等待。我們分裂開來,有一些碎屑遺失了是故我們再也無法契合。有一次我自沒有情節的夢中扎醒,突然想問你的飄泊會不會只為了完成飄泊本身,如果世間真有那麼龐大的行為卻那麼無為和單純。也有一回是在與男人無話的車廂中,冷空氣和收音機的聲音一寸一寸地委頓與凍結,我沒來由地捉緊肩上的安全帶直視車鏡前的長路、街燈和夜空。你還在飄泊的路上,這事情明明白白地澄清了我以為很實在的生活只是一種幻象,它很逼近真實,然而正如從來沒完成過的詩作一樣,終究甚麼也不是,充其量只是一堆被整齊排列的符碼。而你是流動的,一處緊挨一處一個字眼跟隨另一個字眼,於是你的身世不斷延伸,下一個驛站又有故事和詩句;愛情和痛楚相隨,她們在月台上翹首等候,她們是你龐大的人生拼圖中即將尋獲的下一塊小圖片。



我呢,在漆黑一片的電影院裡吃爆米花喝可口可樂,有一點點掛念家裡初生的八隻小狗。牠們尚未睜開眼睛,都蜷縮著依偎在舖滿碎報紙的大紙箱裡。牠們的母親滿足而安靜,牠曾經很沸騰很高亢的靈魂開始沉澱,小狗的新生命蠢蠢蠕動,牠們都像你那樣在充滿懷疑的生命狀態中掙扎。我是想念你的,在電影結束的時刻,故事中所有的悲劇性,譬如銀幕上灰藍而銳利的冷色調,男主角或其他某個角色死亡的慢速分鏡,單調的牧童笛在遠處奏響,有女高音嗚嗚拔高。這時候我的腦海便有你的身影緩緩淡入。黑白畫面中老舊的車廂裡你轉過大特寫的臉來,安撫似的給我展示一個堅毅的笑,眼角有魚尾紋深鑿。原來你也在老去;飄泊使你看來滄桑、孤獨、快樂。



別再讓我說下去吧,再說下去我就會像其他婦人一樣沉溺在自身的膚淺中了。虎尾蘭新植入花圃,烤箱隱隱香著焦糖核桃派,壞了一只擴音器的音響播放著魔戒王者再臨的電影原聲音樂,狗兒趴在庭園中打盹。一切都圓滿,這圓滿附屬於你那不完整的旅程。我躺在沙發上小憩,夢境都被掏淨了等著承載,會是甚麼呢也許是你的詩和夢想。你在何處你去到哪裡了?你總是在路上。



這樣我便蝸蜷入空白而幸福的夢中了。生活幾乎完全膠著,真不想醒來。而如果此刻我醒過來,會是因為郵差騎著摩托帶來你的消息。那麼狗兒會全部站立,同聲吠起來。








張瀛太〈人天涯,鳥飛絕〉



有些朋友,我始終覺得她們將來會很慘,或許是壯烈不成仁的慘,或許是落魄江湖的慘。從來不知道,友人眼中的我也很慘。



她說她不放心我,於是在睽別二十年後,突然闖進門來,那樣既失落又感傷的瞧著你。



你讓我失望了。二十年後的第一眼,她這麼說。







那時,我還在山上一所大學教書,已遞出辭呈,卻沒有為下一步盤算的意思。據說那時候的形象頗落魄,拖著一口很大很重的行李箱,像要去到多遠的地方,其實哪兒也沒去,下課後就回宿舍,在悶熱的空氣中靜坐半晌,然後打開落地窗,吹風、擦桌椅、洗菜、調理乏味的晚餐,外面密密的草坪,已找不到地震肆虐的痕跡,螢火蟲還是同樣停在玻璃上,單獨一隻,慢慢地閃了又滅。許多無心留意的事物在離開前總會變得美麗起來,即使心靈枯槁,倒是平靜得激不起漣漪,平靜得懂得賞玩自己的不悲不喜、萬物有情。



也許你覺得我該突破自己,去幹一些壯烈的事,或至少擁有從前的瀟散從容,但我什麼都沒有,只是枯槁而已。又或者什麼都不是,只是瞎猜而已。其實你什麼都沒問,才看一眼,就生氣,一進門就指著我說好失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說是靈氣不見了、純真美麗聰慧聖潔全都不見了。我有這麼糟嗎?或者曾經那麼好嗎?你像是難以接受什麼重大打擊似的,開始數落眼前這個人從前有多非凡脫俗,是你唯一憧憬的一流之士,對人世絕望時一切的希望所在……總之,是說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被燻得灰頭土臉了。







但這位遠道而來,打聽到我下落就開車上山找人的老友,接著卻抱怨這一整天跑錯多少路、山徑多麼黑、明天就要搭機返美,而始終不放棄找我的決心……我忽然意識到,你那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心願也被燻得灰頭土臉了。



二十年了,我們仍活在人間,沒有天堂,你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想尋訪最後一位天使,不料天使也下凡了──你說不放心我,是否也意味著不放心自己?你對一切失望時需要一個可依偎的對象,所以你忽然回來,為了證明舊夢還在?



我沒有再多的故事好告訴你,你也許失望我的冷淡,對我提起幾個名字,都是我的老友,你不熟悉的人名,顯然想喚起我某些記憶和情感,拉近我和當年的距離。



可是你知道嗎?回不去了。







你那樣突然出現,訴說你的痛,卻也照見我的傷。



我多麼想念這些老友,我一度以為把她們忘得精光。事實上是想把某些往事,連同時間地點切得乾淨,於是裡面的人物也跟著不見了。於是,我便以為完全割裂了過去,可以置之度外,可以毫髮無傷的繼續活下去。可是,也許我真正想割裂的是人世。



一直嚮往一種境界:千山鳥飛絕。第一次看到這詩句,不是從唐詩選、不是從柳宗元,而是在一本過期雜誌上,一幅攝影作品的標題。三十年前,剛學會認字,剛學會查字典的孩子,不太懂得詩句的涵義,只喜歡畫面的感覺,萬物沈寂,杳無人煙,彷彿曾經有行旅的車轍,但此去全不見人。後來才明白,其實自己喜歡的該是它的下一句──萬徑人蹤滅。



人不見了,不會受打擾,也不怕打擾了誰。我是這樣曲解它。



然而,有些老友,我始終覺得她們將來會很慘,或許是壯烈不成仁的慘,或許是落魄江湖的慘。於是我始終惦念著,雖然在她們故事裡我失蹤已久,這人仍舊不動聲色,像已經把人徹底忘了那樣的突然想起她們。



從來不知道,重逢的那一刻慘的也許是我。



十一年前遇見K,在公車上,她坐我前兩排,一樣的聲音形貌,唸著童書給女兒聽,十年不見,那個愛聽我講故事的高中同學也講起故事了。我不動聲色,目送她們下車,那一剎,激動落淚,再也克制不住。車窗上映著我的側臉,夜色中淚光深深刺傷了我。



那時的確不想被打擾,哪怕是多年的好友。記不起自己有多潦倒,至少,絕對是不想見人的,一丁點情感和回憶都不能碰觸。那一夜,一個老友的臉孔便讓我照見自己的傷,自己最痛恨的柔弱。我必須用堅強的無情來抵擋它,於是我若無其事的抹掉眼淚,它再度簌簌落下,我只能木然坐著,當作自己不存在。







是什麼樣的傷?至今很難說盡。人生總有沉默的時候。就像前年見到了H,一樣是激動得掉眼淚,啊,好想她,可是我不能靠近。那時H看來好茫然,彷彿失了魂,彷彿不知道自己有眼睛,彷彿不認識這個世界,有人攙著她搭上手扶梯,她幾乎已無行為能力,我驚異於這樣的轉變,是何等傷害摧殘了年華正盛的她,才二十一年不見……但的確也夠久了,當年她才十六,騎腳踏車載我出遊,老裝腔作勢唱著成年人的歌,我們都沒想過這些歌裡說的是什麼滄桑,只需假裝滄桑的把它唱得很悅耳……



時間的確夠久了,如今不必裝腔作勢,再悅耳的歌都能唱得很滄桑。我立在原地,決定不打擾她。



然而有些打擾,毫無傷害,溫馨得令人莞爾。也是在山上的那一年,每星期授課結束我便拖著行李回台北。有時中午耽誤了時間,到台中轉車時才得出空閒吃午餐,下午五點五十幾分的車,我蹲在候車室的塑膠椅前,把數日來吃剩的奶粉、麥粉、糙米粉、礦泉水全倒到鋼杯裡攪拌。一位老太太挪出位置,要我坐她旁邊。



她開口就問:小姐,你老公對你不好哦,婆婆也虐待你吧。我解釋自己未婚。她沉吟一會兒,說:你一定很有責任感吧。以後要好好對待自己,好好吃飯,看你這麼瘦這麼弱……她接著告訴我七十年前如何被養母壓迫,婚後又如何水深火熱,孩子又如何被婆家人奪走……最後她嘆口氣,說今日剛參加過小姑的喪禮,當年奪子之恨已不放心上,而婆婆和丈夫也先後過世了;她露出袖裡的陳年傷痕,說臨老才終於有了自由,憑著苦學,現在有能力謀生,可以過自己的生活了。所以人要好好活著,活著就有機會見天日……



火車就要開了,我端著沒喝完的牛奶、拖著大行李奔出候車室,老太太拉住我:要對自己好一點,以後泡牛奶不要用冷水,會傷胃……







我看起來有這麼可憐嗎?難怪老友要失望,失望她心中那個瀟散從容的形像已不能給她支撐或希望。我想告訴她,我只是累了而已,但那天我一直默不作聲,目送她累了的身影下山,眼眶裡簌簌淚流,到底是自己不想被打擾,還是不想打擾她啊!



最近有人問我,為什麼老去某個地方,我不便告訴他,千里迢迢,只去看一汪有柳樹圍繞的小海,憑弔一些事,憑弔自己,我一次一次的去,一次一次地哀傷,直到麻木,便能遠離。遠離之後,便真的千山鳥飛絕了。



一直不喜歡台北的雨天,然而它有時候讓我不那樣與記憶背絕。記得,同樣是五月天,你十五歲,你破裂鏡片後的淚被梅雨下糊了,為了一篇文章被校刊拒絕,你站在我教室樓下,淋雨,像在抗議什麼,也像要讓自己顯得更慘,好得到這唯一友人的丁點慰藉。而我在樓上俯看你,卻覺得孤零零,好像雨前的自己更可憐,被雨困住了,救不到你。



二十年後,同樣是五月天,你來看我。我的眼淚也被梅雨下糊了。但只能用這種方式懷念你。不能見面,我早和過去斷了線。過去,在天涯,未來,亦在天涯。那年你返美前,我該告訴你,但我沒有,我只在數年後的今天,一場雨後,突然悲從中來,突然想告訴那些與我們不相干的人,比如讀者、路人,然後他們很快就會忘掉。忘得鳥去無蹤,忘得萬徑寂寥。



想告訴你:



有什麼思念,留給我就好,去吧,別再回來。你追尋的不會回來了,就當我在天涯,你也在天涯,當我們任何一方覺得淪落時,總會有人令你想起,那人同時也惦記著你──



我們隔著一段不被打擾的空間,相濡以沫。








2005年10月13日 星期四

我讀大江健三郎《萬延元年的足球隊》



  《萬延元年的足球隊》是一本驚人的書,驚人的地方就在於其實整本書的情節並沒有太多進展。在緩慢行進的敘事中,大江寫足了許多體驗與本能的描繪;更難能可貴的在於這樣的描繪中,大江沒有給予多餘不必要的細節,也沒有以戲劇性的腔調嘶吼。在大江的冷處理中,讀者彷彿可以抽離地理解蜜三郎的視界。



  當然,《萬延元年的足球隊》有非常好看的故事背景與肌理:亂倫、不倫、暴力發生於封鎖的山谷小鎮,交雜著山谷傳說「萬延元年的暴力事件」與當下「足球隊暴力團」。在相互編織的故事線中,鷹四郎所追求的「萬延元年暴力事件」是當下「足球隊暴力團」的目標,也是奉之為圭臬的前身。故事的最後,鷹四郎自殺後,讀者也才隨著蜜三郎瞭解到萬延元年的暴力事件主角,原來從來沒有離開過小鎮,而是把自己關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自省。暴力事件若只是被誤解的錯誤,去複製另一場暴力的意義在哪裡?甚至,暴力本身的意義在哪裡?如果鷹四郎主導的是身體的暴力,冷眼旁觀的蜜三郎所給予他人抑或自己的,也該算是一種精神暴力。



  本書的序裡,譯者已經為這本書做了非常完善良好的導讀,也清楚地提供不熟悉日文或日本文化的讀者一個理解的窗口。如果要我推薦本書的哪幾個章節好看,我想第七章與第十二章特別值得放慢速度仔細咀嚼。因為「萬延元年的」與「足球隊」這兩個相左又相輔相成的命題元素,都在這兩個章節細膩而不浮誇地展現出來了。








2005年10月11日 星期二

翻譯者





  「長久以來我具有解夢能力,但我卻一直不知道。我浪費了這樣的能力好幾年哪。」他說,不無可惜的意味。





  「解夢者」,中文這樣稱呼。似乎夢是個謎境,是個未知,一道習題。但無論如何,總是有「解」,令人安穩許多。像是黑暗卻領向了光明。



  英文稱其為dream interpreter,正確些,但也稍微不確定些。經典解夢人物乃是聖經中的Joseph,後來被Andrew Lloyd Webber改編成了音樂劇,也有了他的著名歌曲Any Dream will Do。聖經中,這位聰慧並有解夢能力之人,因為解夢而有了屬於他的旦夕禍福。但故事結尾上帝還是給了這個解夢者好的下場,得以迎接父兄至埃及,度過荒年;他果然實現了自己的夢境。



  夢境也祇是個視界。



  我比較喜歡希臘神話裡的Cassandra,King Priam of Troy最美的女兒,雖有預言能力,但因為拒絕Apollo的求愛,最後預言無人願信,以之為謊。在幾次大災難前都做了精準預言的她,因為被忽視了,使得她像是悲劇與災難的召喚者,像名偵探柯南、金田一或是萬年不老的大雄,走到哪裡,災難便與之隨行。



  於是解夢從來都不是易事,同時背負了被背叛的危機,因為他人之夢,他人有相不相信的決定權。甚至早在解夢者涉入詮釋的意圖時便背叛了,文字身為工具,他人身為載體,夢境詮釋者從來都注定是背叛。偉大如本雅明,在〈翻譯者的任務〉中,雖然一再為翻譯者的詮釋工作美言,也認為即便是兩種不同文化與語言,都可以忽略其原生語境與文化源,毫無疑問地翻譯或翻譯;而翻譯者本身所有的涉入,不管有意或無意,都不重要。但我覺得本雅明太過輕忽翻譯的過程中,這些無意的入侵者,往往搶走了許多風采。



  或像是夢境,佛洛伊德說,夢境有錯置甚或凝縮。翻譯亦是如此。介入了主體的意識(意識/潛意識),翻譯的原文與譯文間,不然不可缺失地多了或少了些什麼。也因此,夢境的詮釋,或多或少都會淪為雙重背叛。一來是作夢者能否真確地述說夢境;二來是解夢人是否能真確地理解並給予恰當的詮釋。解夢,原來注定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解夢者往往都無法解自己的夢。就像占卜者往往都估算不到自己的運命。我想,這也是除了不被相信之外,最悲傷的事吧。








2005年10月9日 星期日

我看《功夫》



  周星馳是有中國夢的。



  身為香港人的周星馳,不停地以電影作為他追尋中國夢的表徵與器具。從《濟公》、《食神》、《少林足球》到《功夫》,在這一譜系得以看見的,是周星馳驚人的技巧:他把西洋經典抑或典故信手拈來,並重新包裝在中國的脈絡下,雖不見得不露痕跡,但這些痕跡反倒成為清晰的獵蹤。《濟公》裡融合了基督教典故、《食神》與《少林足球》的少林至上想像,以及《功夫》裡拼貼上海十里洋場與The Shining與The Hannibal、甚至是佛教典故,周星馳不能說是炫學,而是這消費世代必然走到周星馳的這一步:大眾與菁英的品味區隔被取消,在電影屏幕前席坐,看斧頭幫在舞廳裡搖晃身軀,恣意而舞。



  周星馳的普遍性不是沒有理由的,說他的表演風格無厘頭則也太不尊重這個可能會成為大師級的人物。周星馳不需要得獎加持,那是另一種表演天地;他的活力與泉源來自於庶民文化,也在電影中回歸於庶民文化。可不是嗎?從《食神》裡「只要有心人人都可以是食神」;《少林足球》裡身懷少林絕技的師兄弟可以走入各行各業,最後甚至得仰仗會太極的趙薇來解圍;到《功夫》中,五行八卦棍、十二路譚腿、洪家鐵線拳、獅吼功、蛤蟆功、到如來神掌不一而足,全都大隱隱於市,周星馳的庶民想像像極了拉伯雷的《巨人傳》,取之於傳奇、喜鬧劇的精髓,也將這樣的「異聲喧嘩、模擬多音」以笑的方式重新鋪陳於電影中,而回到庶民文化裡為大眾所擁抱。



  在《濟公》裡的周星馳不免道德加身,有種悲喜劇的性格;但隨著《食神》一路到《功夫》,周星馳越來越游刃有餘。但我還是覺得周星馳在《功夫》裡,也許是為了商業考量,把故事簡化,也把故事說得太用力。然而,周星馳是令人期待的,正也因為他不可限制的潛質與可能,周星馳的後現代中國要走到哪裡去?回歸中國的香港,是否在素材上還要往中國的秘境挖掘而去?又或是將回到香港這文化混種的原生地?我們不知道。但周星馳的掌風抵住了所有善意或惡意的意見,都化作一朵蓮花,片片飄移,還要往更遠的地方去。








2005年10月6日 星期四

我讀駱以軍《我們》



  駱以軍的近作《我們》,是一本定位相當詭異的書:它既不是散文集,也不是小說集。它像極了六朝的筆記小說,是混亂獨立的小說殘骸,是未加修剪的小說枝枒;也正是駱以軍的「小說筆記」:那一篇篇可供對照的,與舊作交互比對的「真實」。套用駱以軍自己在〈卡通世界〉裡所言,「故事總是去頭去尾,總是將意義稀釋篩漏,任何想去探究故事後面的糾葛細節,終屬徒然……」



  駱以軍自《遠方》後,甩盪於家國父子般遊蕩的身世後,已經好久沒有交出一本長篇了,這速度當然是相對於他繼《第三個舞者》、《月球姓氏》、《遣悲懷》與《遠方》,幾乎是一年一大本的速度,掏心掏肺地寫。駱以軍的徒子徒孫也快速地在幾年之內被累積起來:纏繞的敘事,拼貼而來看似無意義又精密設計的資料,偽私小說的寫作方式……駱以軍開了一派追隨者。但重出經典《降生十二星座》以及這本《我們》,駱以軍像是刻意緩了速度,在等待更驚人的作品;抑或僅僅是:「這是我的垃圾時光嘛,我只是在休息、整補」。



  在垃圾時光裡漂浮的小說家,像是有名氣的歌手一般,在新專輯未完成而舊專輯又稍嫌遙遠的年代,總是應唱片公司之邀,出張無傷大雅的精選集或自選輯,保持市場記憶度。但駱以軍以《我們》示範的意義也不僅如此,而稍微濃厚些,因為這可以說是小說家一次有意識的撤退(雖然駱以軍退得還不夠遠)。另外,這不免也可視為小說家給予徒子徒孫的小說教本(看看我的小說脈絡出自於哪裡)。



  但駱以軍是焦慮的。無論是他先前的小說或是這本近作,駱以軍在這些故事細縫中,其實源頭仍依舊是「棄」的原型與變形。不停出現追本溯源的場面與分手離別,駱以軍到底擔憂「我們臨摹著種種種種,然後組成『我們』的故事……總變成一個捏扁歪斜的故事。」集子裡最好的幾篇如〈卡通世界〉、〈空城計〉、〈隧道〉、〈一個女作家死之後〉,都充滿了孤獨傷逝的都市寫作,安靜地追尋身世之譜的大哉問(我怎麼會變成這樣子的人)。



  駱以軍對自我的大哉問可能找不出真正的來龍去脈,而像是綻開的線頭或迷宮。若先不論過往的族譜,下一步駱以軍要踏到哪裡去?恐怕是讀者最好奇,也最關注的問題。








2005年10月4日 星期二

螞蟻



  這個城市正在變了個樣。



  前去誠品時,簡直是暴力,書架上擺滿了朱少麟的《地底三萬呎》以及《哈利波特》第六集。不是討厭這兩本書,僅僅是這群聚的力量讓我覺得暴力與陰暗的恐懼。



  而衛生局後面正有工事,拆除一大片牆,不期然露出荒廢但生氣蓬勃的草坪。生活了許久的城市,經常走的道路,原來還是隱藏著某些不可知的秘密。



  像是我們慣常看的《靚太唔易做》,吸引人的不正是那些鬆散的偵探情節。白人中產階級社區,各自進攻防守自己的陰暗面。據報導說,三分之二的城市居民至少都曾遭逢一次犯罪的打擊。



  我說過嗎?小時候著迷的馬蓋先影集,那個在各種緊急情況下從身旁的小物事廢物利用以逃脫的英雄。我印象最深刻的並不是他逃脫時的英姿;很奇怪的是,我只記得某次他出任務到亞馬遜河流域,其中一個伙伴脫隊了,在搜尋其他人時突然踩空落入陷阱,隨後一大群螞蟻湧過來啃食他,等到馬蓋先發現他時,他已經變成半具白骨了。後來馬蓋先這個科學天才,竟然必須與智慧高等的亞馬遜螞蟻大戰,簡直回歸原始時代,為了生存不得已與大自然搏鬥的,現代寓言。



  馬蓋先後來到底是怎樣處理這群陰毒的螞蟻,我已經記不得了。但其中一幕當馬蓋先渡河,自以為慶幸逃脫時,那群螞蟻爬到樹上,咬下寬大的樹葉,輕巧地渡河去,繼續追殺。



  親愛的,那是我看過,絕美的現代性暴力。






2005年10月3日 星期一

居住



  對於布魯塞爾你還記得住什麼?舊情人住過的城市?分手的夜晚小廣場上的石板凳?一同飲酒的大廣場?按圖索驥的地圖?販賣巧克力淡菜與啤酒的城市?或是尿尿小童?又或是年輕女作家筆下的另一場戀情身世?



  那是到了後來你才想到,他們說你長得與他神似的明星,多久以前也出版過一本以布魯塞爾為題的書。你也是到了後來才翻閱並瞭解了,這個被酒瓶打傷的明星,與你一般,對於布魯塞爾有無以名狀的迷戀。



  當然啦,巴黎無疑是更好的選擇,以戀愛來說。但巴黎的形象太好了,比較適合幸福的結果,適合雙唇的擁抱。而布魯塞爾,距巴黎一個多小時TGV的車程,感覺稍微古老頹圮些,也比較適合不是這麼快樂的結局。



  那明星唱著思念人之屋。你聽他彈著吉他的聲音,既不輕浮也不遲疑。而他的歌聲也許不是那麼精準,慵慵懶懶唱著「住在窗台上的薄荷草/它在醒來時就迎著光/如果會說話/我想它會說/啊/這樣的天氣/只能思念人」。



  啊這樣的天氣只能思念人。



  而你也是到了後來才翻閱並瞭解了,這個被酒瓶打傷的明星,與你一般,無可救藥地思念著某一個人。



  只是故事都結束了。只能單線進行。





  你與那明星,不管經過多久,依舊居住在思念人之屋。








2005年9月29日 星期四

the End of an Era



  可不是嗎?2005九月將盡。「康熙來了」今天播完了存檔的最後一集。Britney生完了孩子。陶子完婚。小s也快生下許俏妞。Mariah Carey重回冠軍寶座。Charlotte Church不唱聲樂而跳起了熱舞。Marcia Cross把Emmy award拱手讓給了Felicity Huffman。犬夜叉第四季播完。rt與小毛都去了法國。歐玫去了紐約城。阿薏從美國回來了。而我即將前往人生的另一階段。



  It is the end of an era.



  那時當Friends裡的Rachel要搬離公寓時,Monica與她搧盡了眼淚,大喊 “It's the end of an era, isn't it?” 我記得她們倆相擁而泣。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我與阿布真是感同身受。大概是預見有朝友誼必然會這樣面對階段性的暫別。但我並不害怕。祇是偶爾當孤獨披上了身體,會想起一些團聚的快樂時光。



  「康熙來了」播出第一集時,我記得我窩在宿舍的地板上,照例與Diane講電話,聊東聊西就是不管期末報告將近,但倆人同時想到了那是康熙的第一集播出日,隨即不顧一切掛了電話專心看了起來。從彼時起,我幾乎天天都會看康熙。又比如犬夜叉,當我大四看了第一集,就忘不了這個志怪故事大全。又比如說娛樂新聞,比如說desperate housewives,比如rt與小毛或歐玫。比如比如……



  而終究是都要結束的,無論是永久的或暫時的。Everything comes to an end.



  我會記得當Jennifer Aniston試著從架上拿下Heineken,她正對旁邊的男士擠眉弄眼地輕笑。廣告音樂是The Turtles的Happy Together。他們用好歡欣的語氣唱著:



  Me and you and you and me

  No matter how they toss the dice, it has to be

  The only one for me is you, and you for me

  So happy together






2005年9月25日 星期日

Barbra Streisand - What Are You Doing the Rest of Your Life



  他們正在對我說個別人的故事。別人的故事聽起來很精采,通俗愛情該有的都有了。那些痛苦與開心,都以為自己的是最獨特了;後來才發現,不管幸福或不幸福,都是別人已經走過的路途。



  我腦子想起了最近要出片的Barbra Streisand,她早期錄唱了這一支歌。怎麼說?聽起來多像卑微的請求。原來愛情裡面,我們都只是懇求的,只是形式不同。







What are you doing the rest of your life? 將此餘生你會做些什麼呢?

North and South and East and West of your life? 你生命的四面八方

I have only one request of your life 我對你的生命唯有一要求

That you spend it all with me. 就是你與我共度

All the seasons and the times of your days. 你日子的每一季每一時刻

All the nickels and the dimes of your days. 無論貴賤貧富

Let the reasons and the rhymes of your days. 願你餘下之日的理由與韻律

All begin and end with me. 都因我而起因我而息

I want to see your face, 我想看見你的臉

In every kind of light, 在不同的光度中

In fields of gold and 在金黃原野上

Forests of the night; 或夜間森林中

And when you stand before 而當你站在生日蛋糕

The candles on a cake. 與燭光之前

Oh let me be the one to hear 讓我成為唯一

The silent wish you make. 聆聽你沈默祝願的人

Those tomorrows waiting deep in your eyes 在你雙瞳中深候的明日

In the world of love you keep in your eyes, 在你雙眸中保存的愛的世界

I'll awaken what's asleep in your eyes, 我會喚醒你雙眼中沈睡的一切

It may take a kiss or two. 也許只消一兩個吻

Through all of my life. 終我一生

Summer, Winter, Spring and Fall of my life, 寒暑春秋

All I ever will recall of my life 我此生將回憶的

Is all of my life with you. 是與你一起的生活






2005年9月21日 星期三

武俠快打旋風

武俠快打旋風



場景:



很多年後,當邦迪亞上校面對行刑隊時,他便想起他父親帶他去找冰塊的那個遙遠下午。他們一直沒能找到冰塊,卻來到了一個吉卜賽人的馬戲團。不,那又不像個馬戲團;反倒像是個競技場。馬康多彼時還只是一個二十戶的小村子,除了鬥雞與蟋蟀,誰看過什麼真正的競技?世界還很新,當邦迪亞上校伸出手來指向那個場景,時空無論如何阻隔,在實質意義上,那讓邦迪亞上校第一次瞭解了戰鬥的定義。



邦迪亞上校清楚地記得,在猩紅色的大帳棚底下,他與父親入了席,與許多觀眾一起鼓掌。但當那個節目開始之時,音樂忽然摒棄了常見的俗套音樂,轉而用起某種弦樂器,無可名狀的陌生與新鮮奇異,使得幼時的邦迪亞上校繃緊了身軀,以全身張開的毛細孔來迎接這場華麗的戰鬥。一個蒙面的黑髮女子吹著笛出現,以帶有腔調的西班牙語,歡迎決鬥二人入場。那個當下,從帳棚的頂端,拋下了兩面布條,一面是紫紅色的,一面則是金黃色,上面書寫的文字邦迪亞上校並不瞭解;直到許多年後,邦迪亞的部隊裡來了個中國青年,他才得知他看到的原是中國書法,以及兩位戰鬥者的名字:張無忌與東方不敗。



張無忌與東方不敗各自席地而坐,隔著紗幕,沙地上都是方才表演過的痕跡。沒有人知道這場戰鬥什麼時候即將開始,甚至沒有擂鼓或敲鑼。所有的觀眾都安靜下來,如同大屠殺之後的大規模沈默裡,各自盤據兩旁的火爐,火焰動了一下,又動了一下。邦迪亞幼小的心靈確知了,動作就要開始了。





過招:

  

  東方不敗起身佇立,紅帳幕歡騰騰人群,他(或者是她)再度回憶起彼當年黑木崖身任日月神教教主的風光排場,教徒且頌讚道,「日月神教文成武德」。他現在孤身一人立於此,教徒們說,「東方教主一統武林萬歲萬歲萬萬歲」他已經好老好老尚分不清男女何況年月,現在剩我一個人了,他想捻起針但什麼都不剩,一彈指歲月都經過,如今他也就只有自己了,他勉力運起丹田元功繃一聲唇抿濕針線將一絲紅脈射出,他說這是我的血脈,手上經脈便如同當年殺人利器銀針紅線錚然射出,他現在始然暸悟自己便是自己便是兵器便傷了人傷了自己……

  

  在紗幕彼端的張無忌感到東方不敗來勢洶洶,那招式勉力中且尚有命令之勢。那時他尚未掌著明教的死生大脈,在與蒙古郡主一次綠柳莊過招,他矇了雙眼,卻清楚地嗅聞到郡主的氣息。而現在東方不敗飛射過來的針也帶有那種威脅的氣息。張無忌知道自己已經退隱很久了,不輕易出手,但他懷念起戰鬥的味道。不,他並不急於攻擊。張無忌氣一沉,轉手運起了九陽神功。「由己則滯,從人則活」的道理他是懂的。他索性任東方不敗血紅針線凌過白紗幕,再使掌中之氣,針線遂全刺穿停滯於白紗幕上,再不能前進一分。那些針線排列工整,「明」字昭然而現。張無忌嘴角牽動勝利的微笑。





  白紗翻飛,東方不敗身子順勢掠起,紗幕上血色沿著脈線暈開,腥艷艷但如陪嫁女紅,東方不敗一怔心裡同時響起了刀戈鐵響與笙竹樂鳴,她(或者是他)這麼清楚意識到剩下了自己尚餘其他,另外的那一半,陰性,模擬滲血身體蕊心的疼,她笑了笑左手挽線定住白紗,揚手穿梭棉如織錦,右手執針急戳俯下,霸快雄風,她在他在她左邊在右邊便宛如一體,右手抖出的銀針隨著定住脈線急向紗幕射去,破開白紗欺張無忌視線之死角,裂紗破幕那紗上「明」字拆成日月,陽剛月柔,她分開她始得完足。



  張無忌斷沒料想東方不敗能破其局,明字拆成日月一雙,東方不敗既是陽亦是陰。有道是:「陰陽移,時局變。」若張無忌再不出招,恐怕真要葬送於針線活兒下,要學那竇娥血濺三尺白綾布,有怨不得申。見那東方不敗銀針步步進逼,直指張無忌眉心,只一蹙眉,張無忌將頭繞轉一圈,但前額仍開了一道口子,汩汩滲出血來。不遠處觀眾席爆來陣喝采聲。張無忌惱羞成怒,欺身一躍,使出乾坤大挪移。這乾坤大挪移能顛倒剛柔陰陽的真氣。只見張無忌臉上忽青忽紅,偶而發顫偶而盜汗,好不精彩。真氣變換間,張無忌斂了笑容,彈指令銀針逆行,針針見血般的氣勢,全往東方不敗處飛去,如入無人之境。





  脈線連身,所發銀針順著大挪移氣勁竄入東方不敗體內,避無可避,是自己終究傷了自己,東方不敗好黯然身子向後彈飛而去,氣流擦衣刮面刺疼疼像要將他皮囊掀起,而內裡銀針流貫就要破體而出,內外衝擊他或著她都不過只是那麼稀薄的存在,東方不敗眼簾垂閉,想這一生終究如此呵如漂萍薄絮,彩雲易散。一念流轉,東方不敗借力運力,也學起張無忌乾坤大挪移原理,急轉身,任銀針破體而出,反運勁催谷,挾氣流之勢全向張無忌射去,霎時血絲奔騰,鮮血由東方不敗身上毛細孔激射而出,血銳似針,殺人雨,失魂落魄,東方不敗眼裡潮濕但卻覺這樣溫暖這樣紅。



  張無忌體內之氣尚在運行,未定之時,但見東方不敗銀針大軍般噬血咬來,那能閃躲?血針蛇般滑溜,還在猶豫狐疑之際,早已穿過張無忌皮膚骨肉。筋脈之路既阻,氣血逆流,張無忌耗盡內力仍穩不住體內城邦瓦解。疆土破,鳥獸走,張無忌比他的敵手更清楚知曉,現在不僅是他與東方不敗的過招,也是他與自己的比劃。張無忌雙腿盤坐,腦海裡盤旋太極一招招樣式。太極本是借力使力,但這心法亦可穩人心性。闔眼調節呼吸之前,張無忌瞥見東方不敗臉上珠淚,卻又亂了呼吸。像是緊繃的絃突然到達臨界,啪噠一聲筋脈盡斷。張無忌知道自己輸了,但他不後悔。月升日降,月柔日剛,此去月清日不明;他亦活夠了。最後倒地之前,張無忌對著東方不敗送出續命之氣。





結局(1):

覆死翻生,東方不敗立於帳篷內,有人死了,有人還活著,有許多人則看著,一切那樣突然又理所當然,而死了之後還有。歡聲騰起,帳篷紅幕垂下,血流了好多好多四周圍那樣紅,人們的眼睛也彷彿是紅色的,一統天下但云勝負誰勝了誰負了誰,東方不敗眼一眨那個血珠滲落泥地的瞬間,時間彷彿停下,他或著她彷彿看見好久以前他輸了日月神教失去天下,然後許久之後有一種行業名叫電影她在裡面重起霸業終又雲散,書本裡他愛上楊蓮亭,電影裡頭她喜歡令狐沖然後扮演她的林青霞笑笑從懸崖上摔落,一身紅袍捲紗,她對著令狐沖那樣悽楚的笑:「我要你永遠記得我」,之後電影字幕表緩緩向上她頰畔血珠乍然瞬落,她知道時間下一刻就要啟動,但如果那一切還沒發生他要如何記得,未來還有什麼可能會發生呢?時間掠耳東方不敗且啟唇,她說:



「百年孤寂。」



結局(2):

在行刑隊槍響之時,邦迪亞上校一點都不害怕。因為在尋找冰塊的下午,在吉卜賽人的馬戲團裡,邦迪亞上校確知了戰爭無可畏懼。來自東方的兩具身軀與面孔,在邦迪亞上校仍幼小之時,示範給他真正的戰爭並非決定於生死線。馬戲結束,人群都散去了。他幼柔手掌握住他父親的,尾隨人群步步踏向大帳棚外陽光處。逆著光邦迪亞回頭,看見東方不敗巍顫顫站起身來,行幾步又倒趴在張無忌身上,腥紅中卻有了異樣的溫暖。兩位俠士,到底是生是死都不再重要了。過幾日帳棚拆去,吉卜賽人離開,馬康多將復歸寧靜,若無其事地生活著。沒有人會記得這個故事的;甚至也無人相信。黃沙滾滾,自天際線滾下來,還要沿著遠處的未來滾過去。邦迪亞上校在黃沙中瞇了眼神,再張開時行刑隊已對自己發射出槍火。在這竊來的時光空隙裡,邦迪亞上校記得清楚張無忌與東方不敗的戰鬥,也記得父親溫暖的手掌。在子彈穿越他的心窩時,邦迪亞微笑了,獨自低聲歡慶這世上最喧囂的百年孤寂。









應《聯合文學》之邀,我與年輕有為的陳栢青寫了個武俠快打旋風。我扮演的是張無忌,而栢青則飾演東方不敗。本文原載於九月份《聯合文學》上。




2005年9月18日 星期日

靈犀



  五月天完全有可能單指是五月的某一天。或是飛行員駕駛飛機時面對緊急事件的口號。但對於約在台灣世紀交替時踏入大學的男孩來說,「五月天」是奇妙的化學因素:他們的音樂讓男生宿舍裡面熟與不熟的男孩們多了些無可名狀的親暱感。誰不會哼唱五月天?



  我升大二那個暑假五月天出道。他們在無人的公路上奔跑,唱著「如果說了後悔是不是時間就能倒退」或是唱「哪一個人愛我喔愛別走」。他們還唱「你跟我最好就到這你對我已經沒感覺」,又或是「輕輕閉上眼睛此刻我覺得清醒」。



  於是在事隔六年後的一個中秋夜晚聽他們的精選,不知道為什麼覺得些微感慨。也許是今年過多的人事變動,讓我覺得這一切如此動搖。晚上接到了大學好友從法國打來的越洋電話。她的聲音聽來依然元氣飽滿,祇是有秒差。而這麼快,另一個好友也要前往法國的另一個城市。我聽著五月天,明瞭了時間之所以不可掌握,所以有些人在身旁卻已不在心上,而有些人不在身旁卻可以讓人一直掛肚牽腸。





  我們,是多麼依賴著回憶的物種啊。並且因為回憶,偶爾不快,卻大致幸福。



  也許我們只是需要靈犀。







ps.相傳犀牛是一種神奇異獸,犀角有如線般的白紋,可相通兩端感應靈異。後比喻不須透過言語表達,便能讓彼此情意相投。唐˙李商隱˙無題詩: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明˙劉兌˙金童玉女嬌紅記:只為俺,一自蟠桃會上逢。兩下把靈犀暗裡通。







2005年9月15日 星期四

我讀麥可康寧漢《末世之家》



  麥可康寧漢的《末世之家》所描繪的是經歷過嬉皮一代的人,在世紀末之前,對於「家庭」的定義重新反省的故事。誠然,《末世之家》完全可視為成長小說,因為所有的角色都在故事推演中獲得了個人的反省與發展。然而有趣的也在於康寧漢選擇的是如此非典型人物:巴比、強納森、克萊爾都是性向混沌不明的,也許可以稱之為中性人。而愛麗斯(強納森的母親)則具有典型美國母親的特質,但同時也在微小的地方展現出母親身份所無法約束她的叛逆來。故事在四個人輪番敘述中完成了這個末世之家的編年史。



  相對於《時時刻刻》所獲得的注意與成功,《末世之家》顯得有些青澀卻必要;那像是短跑衝刺前的暖身操。康寧漢在《時時刻刻》裡嫻熟的技巧與角色刻畫都在《末世之家》可見端倪;甚至我們可以想見Laura Brown是如何脫胎於克萊爾與愛麗斯的角色。也因之,《末世之家》可以視之為《時時刻刻》的前奏與序曲,因為在《末世之家》,一切元素都齊備了。



  書名《A Home at the End of the World》,不只暗示了末日之前最不可完補的人際關係縫隙,以及增添家庭型態的可能性。更甚者,它也暗示了到達世界末日之時,最小單位的社會型態到底還會是家庭。也許克萊爾最終選擇了離開與這些男人共同組成的家庭,她同時也選擇了另一個家的型態。而故事開展前所引用Wallace Stevens的詩,不正也是奈德(強納森的父親)最後骨灰所擇選的家,也是巴比及強納森選擇的家?而如果「家」所帶來的最終價值僅僅是一種選擇以及價值觀的維護,處在末世的人們,也只是想在臨終之時還具有「辨認孤獨的家園」的能力。








2005年9月14日 星期三

企鵝



  與rt吃完稍正式的一餐,心底恍恍地覺得這就是他前往T城前的最後一次見面了。這一夜大餐不能令我們真正飽足;吃完了又續攤,享用了咖啡與三明治,但彼此都曉得有種空虛,倒不是食物可以填充的。



  像是伸手嘗試把握什麼但還是不停被旁邊的人畫圈圈著急地驅趕著。



  說完全不會不捨得也太過自欺欺人。畢竟是十數年的好友。但也好在是十數年的朋友,度過了少年時期對於友情最需索無度的時候,彼此有些默契與不落言詮的什麼。Hard to articulate。



  於是我的MSN暱稱只能偽託於「真珠不怕魚目混假冒貨品易褪色枉把錢財耗」民初商業宣傳小標來強加證明彼此間的友情。







  於是我厭惡九月。九月的分離太多,整個月份乃至於秋天都變得一點也不令人欣喜。在九月練習分離如同,practising the trauma。







  稍晚聚會結束,我徹夜難眠。忽然想起了前夜看的企鵝在白皚皚的雪地中換季脫毛,而脫了毛的企鵝將因為少了一層保護而活動力降低。彼時我好奇地想著如果企鵝來到亞熱帶,還會脫毛嗎?會不會明確地有什麼生活習慣也被改變了?更甚者,他們還記得原來的家鄉以及同類嗎?



  但企鵝永遠都是企鵝。也許這就夠了。












2005年9月11日 星期日

Lena Horne - My Funny Valentine



  還國中或高中已會唱這首《My Funny Valentine》,後來看《天才雷普利》聽Matt Damon唱,雖然唱得不是頂好,但我愛煞他那樣無辜無賴又無怨無悔的表情。是啊,雷普利何止天才?簡直是,這時代最偉大的偽裝者。滿分。



  今晚又恰巧聽到這歌。在晃蕩的情緒中,順手翻了。這歌詞如此簡單,卻說得這樣好。戀人,laughable but unphotographable。一點也沒說錯。





My funny valentine 我古怪的戀人

Sweet, comic valentine 甜蜜又趣緻的戀人

You make me smile with my heart 你讓我滿心充滿微笑

Your looks are laughable, unphotographable 你的容貌如此可笑,無法捕捉

yet you're my favourite work of art 但你是我最喜愛的藝術作品



Is your figure less than Greek? 你的體態難道不夠完美?

Is your mouth a little weak? 你的笑容是否有些虛弱?

When you open it to speak, 當你開口說話,

are you smart? 會不會有些輕浮?

But don't change a hair for me 但別為我更動一分一毫

Not if you care for me 如果你喜歡我,就請別這樣做

Stay little valentine 再待一會兒,我的小戀人

Stay 為我停留

Each day is valentine's day 那麼,每一日都會是情人節









2005年9月8日 星期四

John Legend - Ordinary People



  注意到John Legend,首先是他在VH1 Save the Music演唱會上,與Joss Stone精采合唱Tell Me Something Good;後來又在MTV台看見他與india.arie合唱Brown Skin,真是驚人。



  這首歌令我感動的地方在於描寫愛情中某處瓶頸,如此深切動人又簡單,真是ordinary people都會遭遇到的困難般。愛情嘛!從來沒有誰的愛情比較特別,大多都是類似相仿的故事與情節。這大概是上帝賦予人類的另一種平等。



  (另,MTV也很不錯。很恰到好處。)



Girl, I'm in love with you 女孩,我已愛上了你

But this ain't the honeymoon 但這可不如蜜月般甜蜜

We've passed the infatuation phase 我們已經過了迷戀期

We're right in the thick of love 我們正在熱戀之際

At times we get sick of love 但有時也厭倦愛情

It seems like we argue every day 搞得像我們每日都爭吵



I know I misbehaved 我知道我行為不當

And you made your mistakes 而你也有錯誤之處

And we've both still got room left to grow 我們都還有成長的空間

And though love sometimes hurts 雖然愛情有時傷人

I still put you first 我仍然以你為主

And we'll make this thing work 我們會讓這事運轉下去的

But I think we should take it slow 但我想我們該慢慢來



We're just ordinary people 我們只是普通人

We don't know which way to go 我們不知何去何從

Cause we're ordinary people 因為我們只是普通人

Maybe we should take it slow 也許我們該慢慢來



Take it slow, oh oh, this time we'll take it slow 慢慢來,這次我們慢慢來

Take it slow, oh oh, this time we'll take it slow 慢慢來,這次我們慢慢來



This ain't a movie, no 這不是電影

No fairytale conclusion y'all 也不像童話故事的結局

It gets more confusing every day 每日越來越混淆

Sometimes it's Heaven sent 有時彷彿天賜良緣

Then we head back to Hell again 但我們又如入地獄

We kiss, then we make up on the way 我們親吻,在旅途中修補戀情



I hang up, you call 我掛電話,你馬上回撥

We rise and we fall 時起時落

And we feel like just walking away 彷彿漸行漸遠

As our love advances 隨著我們的愛情前進

We take second chances 我們再給彼此機會

Though it's not a fantasy 雖然不是奇幻故事

I still want you to stay 我還是希望你能停留



We're just ordinary people 我們只是普通人

We don't know which way to go 我們不知何去何從

Cause we're ordinary people 因為我們只是普通人

Maybe we should take it slow 也許我們該慢慢來



Take it slow, oh oh, this time we'll take it slow 慢慢來吧,這次我們慢慢來

Take it slow, oh oh, this time we'll take it slow 慢慢來,這次我們慢慢來

Take it slow 慢慢來



Maybe we'll live and learn 也許我們會活著並且繼續學習

Maybe we'll crash and burn 也許我們會玉石俱焚

Maybe you'll stay 也許你會停留

Maybe you''ll leave 也許你會遠走

Maybe you'll return 也許你會回頭

Maybe another fight 也許又會爭吵

Maybe we won't survive 也許我們不能倖免

Maybe we'll grow 也許我們會成長

We'll never know 我們從不知曉

Baby, you and I 親愛的,你與我啊



We're just ordinary people 我們只是普通人

We don't know which way to go 我們不知該何去何從

Cause we're ordinary people 因為我們都是普通人

Maybe we should take it slow, hey 也許我們該慢慢來



We're just ordinary people 我們都只是平凡人

We don't know which way to go 不知該何去何從

Cause we're ordinary people 因為我們都是普通人

Maybe we should take it slow 也許我們該緩著些








2005年9月7日 星期三

我看《紅色小提琴》



  故事從拍賣場喊價開始,《紅色小提琴》所圍繞的主題其實是慾望(只是慾望一詞當今似乎有些被濫用)。本片給予觀眾簡易快速的方式重新去瞭解定義以及看待慾望的多重面向。



  一把紅色小提琴,由義大利名製琴匠出品的傑作,然而小提琴本身似乎具有魔力,穿越數世紀皆令使用它的人皆入迷著魔。故事本身也許多線但並不複雜。然而有趣的是導演如何穿插製琴匠之妻的塔羅牌算命、拍賣場的爭相競爭以及提琴在每一個世代的慾望場域。本片稱不上傑作,但在運鏡上有相當別出心裁的巧思。此外,除了以上海為主的文革一幕稍嫌矯情,從文藝復興以降的時代感倒是被忠實地呈現了。在影片本身的多重敘述上,在快速的場景轉換中,仍能保有時代感算是相當不易。也算是本片另一個特異之處。



  另一個很有趣的部分在於,雖然本片的慾望各有不同,但皆與「身體」有相當密切的關係。無論是小提琴的紅色來自於製琴匠之妻的血,音樂神童的疾病,演奏家的性愛,抑或是教琴師的死亡,本片的慾望與「身體」做了密切的連結。從字源學上,「慾望」原先意指的即是性慾,而性慾免不了與身體有關,所以,自然,如此。



  片尾當山繆傑克森把提琴掉包離開,決定讓紅色小提琴歸到自己小孩手裡,無疑與琴匠造琴的目的相符。也許這把琴最終必須回歸自己的美,才能阻絕更多的慾望橫生。






2005年9月5日 星期一

鹿群



昨日下午與rt同去了後壁鄉辦文件。我們搭了電車前往,在暴烈的陽光中出發。到達時,小鎮卻沒有午睡時的沈靜氣息,或許是陽光過強。而後壁鄉鄉公所外觀就跟所有小鄉鎮的公所一樣,灰撲撲的。建築物裡面的辦事人員自有他們的生活態度,也許正在計算自己的存款簿,也許正在翻看報紙上的新聞。我們像突然闖進便利商店搶劫的歹徒。



辦理文件需要前往農會繳錢。鄉公所的辦事人員指示我們打開走廊盡頭的一道鐵門,我們即可快速地到達農會。穿越那道鐵門,我與rt都覺得像極愛麗斯夢遊仙境。「也許等一下,會有撲克牌士兵追出來吧。」



前往農會的途中,有消防栓指示標,上面以簽字筆註明:往後一公尺可見消防栓。果不其然。消防栓上纏繞著汽車借款的旗幟。雖然不難辨識,但大抵是有心人多此一舉,深怕有人從未見過消防栓,只得急急忙忙註明。



在農會外圍的堆肥倉庫照了相。LOMO相機有很濃重的塑膠味。每次使用都像是提醒它的身世。



回到鄉公所把文件辦完。鄉公所辦事人員有種質樸感,笑容直爽。離開鄉公所,又經過「0公里」的標誌。我一直搞不清楚是什麼道路的0公里,但遠處熱空氣蒸騰,總之是望不見結尾的馬路。



買完了票,趁著火車還未來,在火車站旁邊的遊樂器材區騎上了搖木馬,晃蕩中又照了相。甚至在月台上,也跟一幢莫名的小屋照了。月台上候車的鄉民倒也不驚詫地看著。各有各的生活氛圍與空間。







晚上看到動物星球頻道播出非洲動物即景。下雨了。鹿群躲在樹葉稍微茂密的地方,凝視著正前方,連腳底下的樹葉都沒有絲毫移動。



只有雨聲。


2005年9月1日 星期四

還有別的辦法嗎/後來我們都哭了



  來到無名小站寫網誌到今天正好滿一年。驚人的是,當我現在回顧這一年來的網誌,我仔細檢視發生過的事、讀過的書、看過的電影、聽過的音樂,很多東西我已經忘卻確切的模樣了。剩下的都只是片段哩。

  

  (因為知道是片段,於是更加驚訝地試著去填補片段與片段之間的縫隙。但發現這些縫隙注定是無法縫補的。還有別的辦法嗎?一點辦法也沒有。所以,後來我們都哭了。)





  今年颱風特別多。我似乎可以回想起去年九月,當我回到宿舍,但沒有自來水的生活。那個時候,每晚我都要走到新研舍後面的男12舍,與大學生們一起用地下水洗澡。我也似乎可以想起,去年九月二號,我是如何坐在宿舍裡,極有耐心地把原先張貼在明日報新聞台上的文章,一篇篇遷徙過來。



  也因為颱風多,總覺得今年秋天似乎有些早了。風風雨雨的,秋風秋雨愁煞人,還真不假。如此天氣,我腦子處於某種奇異狀態:靈活轉動的休滯期。也就是我沒有創造力,但我腦子裡舊有的東西正快速地奔騰著。例如我最近時常想起邱妙津。「太早就知道自己是隻天生麗質的孔雀,難自棄,再如何懶惰都要常常梳刷羽毛。因為擁有炫麗的羽毛,經常忍不住要去照眾人這面鏡子,難以自拔沉迷於孔雀的交際舞,就是這麼回事,這是基本壞癖之一。」或是她說「(倘若有一天東京再發生大地震,所有的人都失去身分,那時,重建的行列中,我將不會認領自己的名字,我將不再開口說話,除非是你將我自人群中領走,因為,我不需要開口,你也會認得我吧?)」抑或是我與朋友熟悉的通俗劇片段,每一句經典台詞與場景的過招。在這樣「靈活轉動的休滯期」中,不知為何,我感到憂傷以及焦慮。「如果哪一天我們都倚仗這些片段,再也說不出來自己的話怎麼辦?」某次好友這樣問我。



  然而,親愛的,有這麼一刻,我確切地感知到「我再也說不出自己的話了。」我轉述新聞片段或看來的若有似無的八卦,批評或加以註解。但那都不是我的事。我的生活如同刮掉的鬍渣又會重新長出來那樣,在微小易忽略的地方重複著平凡與普通。還有別的辦法嗎?不,一點辦法也沒有。所以,後來我們都哭了。而且他媽的,哭得還真亂七八糟。



  背誦與朗讀中,我以為我並不以為意,但其實我還是寫了這篇文章。我知道過一陣子我會覺得這篇文章太爛,毫不猶豫不加以複製地刪除。然而此刻,雖然雜亂無章法,我卻不得不承認,這是我每一次重整時的狀態。






2005年8月31日 星期三

Jamie Cullum - Twentysomething



  大概是剛好處在twenty-something這尷尬的年紀,聽這首Jamie Cullum的歌有真實感。在台灣20幾歲的男性特別有種「當男人不夠格,當男孩又嫌太老」的感覺,香港人趕忙打造出kid adult這個category,一切遂有了歸屬感與安身立命之處。然而多少男性在當兵前空白的時光皆是如此,twenty-something,一事無成但夢想還很偉大,生活空白呆板卻還能挖掘出些樂趣。多尷尬的年紀。真的就像是鬧鐘已響,「該起床了」的意識已經進到了腦袋,但身體還昏沈沈賴床的狀態。



  大白話的生活,我還有兩個月要過。今天已經九月了呢。



After years of expensive education, 好幾年昂貴的教育後

a car full of books and anticipation, 學富五車,而期望甚高

I’m an expert on Shakespeare 我是莎士比亞的專家,

and that’s a hell of a lot 去他媽的還有一堆啦

but the world don't need scholars as much as I thought. 但這世界根本沒那麼需要學者吧



Maybe I'll go travelling for a year, 也許我該去旅行一年

finding myself or start a career. 找尋自己,或是開始我的職業生涯

I could work for the poor 我可以為窮人工作,

though I’m hungry for fame 雖然我汲汲於名譽

we all seem so different but we're just the same. 我們好像其實大同小異



Maybe I'll go to the gym, so I don't get fat, 也許我去了健身房就不會變胖

aren't things more easy with a tight six pack? 有六塊肌事情會比較好處理吧?

Who knows the answers? Who do you trust? 誰知道啊?你又該信任誰?

I can't even separate love from lust. 我連愛與慾望都分不清楚



Maybe I’ll move back home and pay off my loans, 也許我該搬回家,付清貸款

working nine to five answering phones. 朝九晚五處理公務

Don't make me live for my friday nights, 別讓我僅能期待星期五的放蕩之夜

drinking eight pints and getting in fights. 喝他個爛醉後打架收場



I don't want to get up, just let me lie in, 我不想起床。讓我繼續賴床吧。

leave me alone, I'm a twenty something.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我才二十好幾。



Maybe I'll just fall in love 也許我身陷愛河,

that could solve it all, 一切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philosophers say that that’s enough, 哲學家說有愛就夠了

there surely must be more. Ooooh 但我總覺得一定比愛更多更多



Love ain’t the answer nor is work, 愛才不是答案,工作也不是

the truth eludes me so much it hurts. 真相難倒了我,還傷得如此之重

But I’m still having fun 但我現在還很有樂趣,

and I guess that's the key, 我猜這就是唯一的路徑

I'm a twenty something and I'll keep being me. 我才二十好幾。我還要繼續作自己。



doh dah duh dah, do duh dah dah dah

doh dah duh dah, do duh dah dah dah

doh dah duh dah, do duh dah dah dah

doh dah duh dah, do duh dah dah dah



I’m a twenty something. 我才二十好幾。

Let me lie in, Leave me alone. 讓我繼續賴床。讓我清靜清靜。

I’m a twenty something. 我才二十好幾。



doh dah duh dah, do duh dah dah dah

doh dah duh dah, do duh dah dah dah

doh dah duh dah, do duh dah dah dah

doh dah duh dah, do duh dah dah dah






2005年8月20日 星期六

我看《2046》



  離開了《花樣年華》的房間2046,王家衛的《2046》想訴說的故事其實再簡單不過:不,那從來都不是周慕雲的索愛練習,而是試著克服情感創傷的道途。也因此,從來沒有人能從2046回來;就算是回來了,也無法言說,因為這正是面對傷痛時,我們對於自己的暴力。



  《2046》是成功的,也是失敗的。成功與失敗之處都在於:王家衛到底是說出了自己心底想說的故事(雖然整部片的零碎片段正是他無法清楚言說傷痛本質的最好表徵),而不是一個能被觀眾完全理解的故事。又或許,這影片只是個偽託的辭令:真正的傷痛永遠都無法被表達。秘密無法被聽到,甚至被聽到了也不能被理解。「好吧。好啊。帶我走吧。一起走吧。我們走吧。」這些片段的咿咿呀呀才是周慕雲的大哉問:「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也是周慕雲殷殷企盼的(失落的)答案。另一個缺點,在於王家衛有本質上的焦慮:他想被觀眾理解。所以影片中,王家衛藉由周慕雲的角色,做了過多的解釋,說了過多的對白,因而完全可惜了這部片。



  要理解《2046》,完全得從《花樣年華》理解起。換句話說,《花樣年華》是本事,《2046》則是增生的後話。這樣說並沒有任何褒貶之意,只是試著要替《2046》找到適恰的脈絡。張曼玉演出的蘇麗珍,到底是周慕雲無法回溯的過去。所以可以這樣說嗎?也許從來沒有前往2046的旅程,因為2046才是真正的起點。周慕雲經過1小時、10小時、甚至100小時都更動不了的結局,是因為那就是真正的結局(《花樣年華》的結局),也正是《2046》的起點。



  我認為王家衛在《2046》拍出了他最想說的故事,此去王家衛拍其他的故事不會再有困難,因為他克服了一部份的自己。也因此,我不認為王家衛的《花樣年華》是個「偽」,因為唯有《2046》才能完整了這個終極的故事。






2005年8月15日 星期一

我看《Latter Days》



  與《Angels in America》雷同,《Latter Days》也處理了摩門教徒的同志情慾,以及愛滋病的問題。然而《Latter Days》並不打算把故事處理得嚴肅沉重;順延著好萊塢式的愛情喜劇路線,《Latter Days》只想說個簡單的故事。故事裡的主角也因此必須遭受萬般劫難與不幸誤會,感情才能修得正果。



  有趣的是,兩個主角像是相互對照的交換體:一個因為感情而得到靈魂,另一個則因為感情而淪落情慾。而其餘的角色都還在追尋,或是夢想,或是成功的機會,或是瀕死之人的求生契機。愛滋病人無論在《Angels in America》或是《Latter Days》裡,都被賦予了天使/先知的角色或身份,指引著正確的道途。稍微可惜的是,在本片中,愛滋病人的下場變得不知其所終。不過大部分的觀眾,只要看到主角相愛,有個完滿的結局就夠了吧。-_-



  天使當然在這部戲裡面成為如影隨形的隱喻。從洛杉磯Los Angeles所能隱藏的lost angels的隱意,到愛滋病人所食用的angel food,都讓天使的意象在本片中強烈而不能忽視。



  “You want the Revelations engraved in gold, and angels trumped down from Heaven. Wasn’t this to be instead? Me telling you that I LOVE YOU, here, in the snow. I think it’s more miraculous.”



  餐廳的老闆娘的一段也相當動人。遲暮之愛的深情,抑或通情達理的眼神,又或穩重成熟的英國腔調,都讓老闆娘的角色幾乎搶過了故事的主線。她睿智的談話也是一絕。一段安慰主角Christian的談話根本如詩如歌。



  “…We have the inherent ability to heal. We seem to hang on living, even through the worst heartbreak.”

  “How ? ”

  “hm…Practice.”



  是啊,練習。我們都有過悲傷,有過心碎之時。但我們一旦撐持了過來,回頭一看,我們所做的,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練習。



  也因此,《Latter Days》所提供給觀眾的,雖然只是簡單的都會愛情傳說。但有人仍會相信,在往後的日子,愛情雖然變換了展現的模樣,但依舊有著最動人的核心。


2005年8月14日 星期日

MSN症候群



  現代科技日新月異。MSN竄起不過幾年時間,迅速取代了傳統的BBS聊天方式;甚至與手機或Email一般,成為現代人必備的聯絡方式。當然啦,MSN快速好用易上手,附在每一版本的windows裡,甚至版本自動更新,強迫你下載最新版本。生活裡朋友的必備溝通,MSN不管遠距近距,只要上線,都是一次聚會。舉凡幹譙老闆,散播八卦,討論論文,MSN都提供一個免費便宜方便的窗口。真正的King of Convenience。



  然而一如BBS的好友名單,MSN的聯絡人名單提供給人的除了一種「被加入了的安心歸屬感」,然而有時這樣的名單也是令人尷尬。有些人分明不熟,加入聯絡人名單,對自己的意義不大,但也不好刪除;附贈的email,晾得都結蛛絲了,也還是令人不知何以應對。要刪除嘛,又擔憂對方有朝一日心血來潮,東窗事發急忙逼供:「為什麼你刪除/封鎖我了?」此類質問往往預設立場,氣急敗壞而無從辯解起。所以乾脆尷尬地保留著,視若無睹,若無其事。



  我有個好友,行事一向低調,除非此人可全心全意委託,否則絕不給MSN,省得麻煩也避得尷尬。另個好友,同時擁有兩個帳號,一處理公事,一張羅私事;似乎是公私分明的。然而有時也困擾苦惱,到底誰該劃到圈圈內呢?或者,誰該被分成怎樣的類別呢?界門綱目科屬種,又該打入怎樣六道輪迴?



  於是MSN有時不再是King of Convenience;反而像是制約工具。一方面連接上網際網路,MSN設定了「自動登入」的功能;另一方面,如果登入只是為了一種「不這麼孤單」的感覺,MSN的確是提供了一種資本主義發達時代的便利性,但也令人不得不質疑藉由MSN,我們是如何被更巨大的微軟公司給掌控操弄。更甚者,MSN的聯絡人名單從來都不能給我保證:我的朋友都在MSN上。於我而言,唯一能夠反抗這個電子機械時代的,我的朋友,唯一能登入的是我的心,從來都不只是另一個擁擠的MSN名單。








2005年8月8日 星期一

Green Day -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Green Day真的是很紅,紅到我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的程度。主打歌American Idiot我實在不敢恭維,龐克搖滾聽起來對我還是覺得太吵雜。朋友介紹這首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很不一樣,雖然也有搖滾元素在,但從一開始入歌或從歌詞來看,都有些民謠的風味。喜歡這首歌裡一種對於夏天或是年輕歲月終結時的感嘆,可以嘶吼的。青春很重要,夏天也很重要。年輕歲月裡,好像沒有夏天就少了什麼。某種程度上,我根本覺得,這是「秋天別來」的男性版、搖滾,也比較不濫情的版本。





Summer has come and passed, 夏日來臨也過去了

the innocent can never last. 天真的無法長久留存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九月結束時,喚醒我吧

Like my fathers come to pass, 如同我的先人來了又去

seven years has gone so fast. 七年的歲月過得如此之迅速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在九月結束時,喚醒我吧



Like my fathers come to pass, 如同我的先人來了又去

seven years has gone so fast. 七年歲月眨眼即過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在九月結束時喚醒我吧



Summer has come to pass, 夏日來了又去

the innocent can never last. 天真的一刻無法長久留存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九月結束時,喚醒我吧

Ring out the bells again, 再度搖響鐘聲吧

like we did when Spring began. 如同我們在春日降臨時做的那樣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九月結束時,喚醒我吧



Here comes the rain again, 雨水又來臨了

falling from the stars. 從天星直降凡塵

Drenched in my pain again, 再度濡濕我的疼痛

becoming who we are. 讓我們成為現在的自己

As my memory rests, 隨著我的記憶稍歇

but never forgets what I lost. 但我不曾忘記我所失去的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九月結束時,喚醒我吧



Summer has come to pass, 夏日來了又去

the innocent can never last. 天真的一刻都無法常在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九月來臨時,喚醒我吧.



Like my fathers come to pass, 如同先人來了又去

twenty years has gone so fast. 二十年不過過眼雲煙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九月來臨時,喚醒我吧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九月來臨時,喚醒我吧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九月來臨時,喚醒我吧




2005年8月3日 星期三

我看《La Mala Educacion》



  是從《Hable Con Ella》迷上阿莫多瓦的。其實也不能真說迷他,畢竟還有很多他的電影我沒看過;但開始注意到阿莫多瓦這個名號。也因此,當《La Mala Educacion》上映的消息傳來,我是期待的。只可惜南部依舊沒辦法與台北同步。於是我用其他管道看到了這部影片。



  這部影片特殊的地方在於多重敘事/扮演。這不僅僅是一個導演的拍片計畫,不僅僅是一個年輕小說家的故事;比戲中戲更精彩的反倒是人生裡的戲劇力量。阿莫多瓦成功地運用蒙太奇的手法,將多重敘事從不可能變為可能。接近結尾之處,觀眾忍不住想問,我們接受這部電影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呢?如果導演一開始就主意這部電影成為「壞教育」,到底它壞在哪裡?



  所幸這部電影是「壞教育」,導演從來就不想說個甜美的故事。阿莫多瓦再度挑戰爭議性題材,只可惜這部片的精彩處,也被這些爭議性題材分散了注意力。少了《悄悄告訴她》或是《我的母親》這樣的普世關懷,「壞教育」所展演的因而變得獨特卻薄弱。從宗教、性別、暴力、謀殺、愛情這幾個角度,《La Mala Educacion》在在都拋出問題的非傳統面向給觀眾思考;反正「壞」,阿莫多瓦可以沒有侷限地去玩弄。甚至與阿莫多瓦本身的平行對照,都使得這部影片注定要成為注目的眼光,但也注定被轉移焦點。



  阿莫多瓦在這部電影中,少了他一向對於女性角色的關懷,全片的女性角色甚至弱得只能充數跑龍套的角色。除了天主教神父的情慾問題,本片最有趣的地方在於身份替代的問題。Juan在現實生活中取代哥哥Ignacio的身份,在小說/電影裡成為妹妹。這牽涉到雙重扮裝:誰才是真正的Angel?這個藝名(stage name)遂成為區隔他真正身份的指標。他是Enrique的救贖天使兼謬思,也是對Mr. Berenguer/Father Manolo的復仇天使。然而無論是哪個角色,這個Angel註定不是個單純良善的天使。



  這部戲裡雖有情慾戲,但都用藝術的方式處理得細緻而動人,沒有正面裸露的鏡頭,但依舊讓情慾與性別流動沒有阻礙。這是部複雜精巧的電影,關於犯罪的結尾也相當有趣,演員Gael Garcia Bernal的演出精彩極了。雖然在我心目中比不上《悄悄告訴她》,但還是一部非常好看的電影。



  另,影片以pasión一字作為結束,有什麼比這個字更適合詮釋這部電影呢?








2005年8月1日 星期一

我讀Ray Bradbury《Fahrenheit 451》



  寫成於五零年代的這本《華氏451度》,像是先知書,也是一本憤怒之書。作者運用科幻之眼,大膽預判了身於千禧年前後的世界,人們與書的距離是多麼遙遠;然而作者的憤怒也鑲嵌在這個科幻情節之中,尤其是到故事後的附註,作者簡直化身成為舊約的上帝,開始指責愚昧的人們。對普通讀者來說,這樣的控訴不免令人尷尬;但同樣身為寫作者,對於作者的此等情緒其實不難理解,甚至覺得有些大快人心。不過這是題外話。《華氏451度》本身承載了許多很值得注意的訊息。



  書名《華氏451度》,是指書本開始燃燒的溫度。作者虛構了千禧年前後,政府強制人們不準閱讀。因為科技的進步,房子都是防火的,因此消防員的工作責任變成了毀滅他人書籍。在書裡,火的意象於是變得極其有趣:火既是文明的象徵,是智識之光,是普羅米修斯的火,因此消防員(fire fighter)必須去打擊星星之火;然而火同時所具有的物理性毀滅能力,使得火成為知識的殲滅者。男主人公孟泰格身為消防員的一員,受到了知識的誘惑,因而從書籍的毀滅者轉而成為智識的維護者。



  然而一旦偷嚐知識之禁果,孟泰格就注定成為被驅逐的對象,如同亞當夏娃抑或普羅米修斯。因此孟泰格最後必須流落到市郊,與舊時代的文人群居。他們一人記得一本書,成為「書人」,以記憶閱讀,以口相傳。文學因此得以回到最原初的樣貌與激情。也因之,《華氏451度》的大聲疾呼也不免有些天真爛漫的味道。科技並不一定是萬惡淵藪,人們也還沒完全絕望地放棄閱讀。只要人們還愛聽故事,我們這些過於天真的寫作者以及閱讀人口,也許還不需要沿著鐵軌走至市郊,懷抱著秘密與記憶去維護這項事業。



ps 這本書,是因為看到康永哥的《寶寶日記》才知道的。又,「我會想變成哪本書呢?」我的答案應該有三組:讓我變成〈創世紀〉、《希臘神話》以及《封神榜》吧。〈創世紀〉包含的故事,比《聖經》裡其他章節都有趣多了;《希臘神話》實在太美了,有這麼色情暴力又詩意的神話嗎(?);《封神榜》大概是我看過最像電動玩具、最好玩也無所拘束的故事了吧。






2005年7月31日 星期日

Gwen Stefani - Cool



  實在喜歡關小姐的這首歌與音樂錄影帶。在義大利風味,與關小姐的類瑪丹娜裝扮中,聽著她唱這首簡單的歌,感覺失戀之後的陰霾一旦掃除,也許無關愛恨,還能與自己先前的戀人成為好友,也是幸福。



It's hard to remember how it felt before 以前怎樣已經很難記得起來

Now I found the love of my life 而今我已經找到我畢生之愛

Passes things get more comfortable 過往之事變得比較可以忍受

Everything is going right 每件事都上了正軌



And after all the obstacles 經過了這麼多阻礙

It's good to see you now with someone else 看到你跟新人在一起真是令人開心

And it's such a miracle that you and me are still good friends 你我還能維持友誼也真是奇蹟

After all that we've been through 我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

I know we're cool 我知道我們很好啊

I know we're cool 一切都好



We used to think it was impossible 我們以往總覺得不可能

Now you call me by my new last name 而你現在稱呼我某太太

Memories seem like so long ago 回憶似乎好久以前啦

Time always kills the pain 而時間總能殲滅痛苦



Remember Harbor Boulevard 還記得碼頭大道上

The dreaming days where the mess was made 我們在一起胡亂作夢的辰光嗎

Look how all the kids have grown, oh 看看現在這些孩子都長大了

We have changed but we're still the same 我們有了些改變,但有些卻依舊相同

After all that we've been through 我們在一起經歷了這麼多

I know we're cool 我知道我們都好

I know we're cool 一切都好



Yeah, I know we're cool 是啊,一切都好



And I'll be happy for you 我會替你高興的

If you can be happy for me 倘若你也能替我感到開心

Circles and triangles 循環的往事,或是三角之戀

And now we're hanging out with your new girlfriend 而我們現在和你的新女友一起相處

So far from where we've been 遠離了我們曾在一起的時光

I know we're cool 我知道我們都好

I know we're cool 一切都好



C-cool, I know we're cool 好好好,一切都好

I know we're cool 我們都好






2005年7月29日 星期五

戀人絮語:戀人的空間觀



「你在哪?」

戀人總是拿起手機劈頭就這樣問,很確定彼端必然知道發話者是誰。這是戀人獨佔的權力,也是戀人的權益。像是幾年前的廣告,男女主角不停地汲汲詢問對方「你在哪裡?」「你在哪裡?」竟然得到「我在你心裡」這樣的文藝腔答案。戀人的空間只有直線,不容許彼此岐路亡羊,只能從「我」到「你」,反之亦然。三千世界須彌能納於芥子者,恐怕也只有戀人的世界。那空間如此封閉,但戀人呼吸著彼此的體味,感到再親密無比。



「你在哪?」

已有伴的戀人當然可以拿起手機理所當然地撥動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號碼。但還未找到戀人的人竟然也可以大哉問地問天或自問:「戀人啊,你在哪?」那像是詢問,但其實是召喚?因為世界太大人太多,過盡千帆皆不是,我等的人會是誰?而此人又在哪端?"Ou es tu?"也像是一種抱怨,抱怨到底在哪個地方出了差池,親愛的你怎麼不在我身邊?



「你在哪?」

戀人的距離再親密,總是還有final distance,無論這距離是實際上的距離,抑或是與生俱來的差異。戀人在分別(又是離別又是差異)時,體認到「距離」的具體化。慾望的對象不在此(ici),不在與我同樣的高度;也因為這樣,戀人的空間便無法對等,因而造成了戀人的權力有高有低。戀人說「我因你改變」,也就是離開自己原來的此點(ici),而到達彼者的高度(la);但這樣不免就把自己貶低,但祈求的是佔有對方更多的能力與權力。無論是紆尊降貴,或是騰捷飛升,因為愛,因為想奔向彼就離開此,for-da的遊戲消失後,拋出去就回不來了,只是想要與對方親暱地相處,甚或變成一體。"I am where you are."戀人的空間終於到此體驗完成。






2005年7月25日 星期一

我看《餃子》



  身為一部恐怖片,《餃子》的特異之處在於沒有矯揉造作的、不必要的懸疑感。整部戲開宗明義就以女主角想要回復青春開始,推進過程在於女主角從一開始有些排拒,到最後的坦然接受,甚至用先生外遇對象的胎兒親手做起餃子。楊千嬅的演技恰到好處,不油不膩,倒也把這角色該有的情緒都演到位了。



  片子裡白靈為說服梁家輝吃餃子,舉證歷歷,彷彿也具有吃人的歷史文化以及正當性。有趣的是,人類文明若以「熟食」與生食區隔開來,並以此為文化的開端自詡;但熟食人肉到底是文明還是不文明呢?易子而食的時代早已久遠,現代人為保青春美麗,不再為了生存而宰殺抑或吃食,聽來到底是文明進程,但文明越興盛,道德感就會有其權威性。《餃子》的好看之處也就在文明與道德的間隙之處相互矛盾著,卻也相輔相成。



  然而《餃子》一片還是有不清楚的地方。照理說楊千嬅身上發出臭味之時應當會是恐怖加總之時,可惜卻放掉這條線索,處理得輕了。墮胎的女孩這條支線也變得弱了。白靈的下場看起來是悽慘,但也沒拿個準。太多不確定的因素反而使得《餃子》的結尾弱了,可惜了前面細節的豐富表演。








2005年7月24日 星期日

Rascal Flatts - Bless the Broken Road



我不是鄉村音樂的大樂迷,不過偶爾我也聽聽。基本上除了小野麗莎的bossanova、New Age與World Music,或是那種標榜蟲鳴鳥叫的音樂之外,我對所有音樂都沒有偏見,並試著去聽出好處。這首Country Pop的Bless the Broken Road很適合戀愛的人聽。感覺頹圮之路已經走到了盡頭,終究有個目的地。



I set out on a narrow way, many years ago 許多年前,我從小路出發

Hoping I would find true love, along the broken road 期望沿著頹圮之路我能找到真愛

But I got lost a time or two 雖然有時我也迷惘

Wiped my brow and kept pushing through 但擦去眉心的疲累也繼續挺進

I couldn't see how every sign, pointed straight to you 因那時我不瞭解 每一個指示都指向了你



Every long lost dream led me to where you are 每個迷失久遠的夢想 帶領我走向你的所在

Others who broke my heart, they were like northern stars 那些傷我心的人 不過是北極星一般

Pointing me on my way, into your loving arms 指引我的路途 進入你關愛的胸懷

This much I know is true 而我現在確知這是真的啦

That God blessed the broken road 天祐我頹圮之路

That led me straight to you 領我走向了你



I think about the years I spent, just passing through 當我想及我長年累月漫度光陰

I'd like to have the time I lost, and give it back to you 現在我願拿回失落時光 好與你相處

But you just smile and take my hand 但你微笑牽著我手

You've been there you understand 你明瞭這一切你也經歷過的

It's all part of a grander plan, that is coming true 這只是為了會實現的一個更大的計畫



Now I'm just rolling home 而我現在就要滾回家啦

Into my lovers arms 進入我愛人的胸懷

This much I know, is true 這是我確實知曉

That God blessed the broken road 天祐我頹圮之路

That led me straight to you 令我走向你

That God blessed the broken road 天祐我頹圮之路

That led me straight 領我走向了

to you 你


2005年7月23日 星期六

《帕洛瑪》後記:The Music of Orpheus



後記:奧非厄斯的樂聲



人們通常從災難中逃向未來,用一條擬想的線截斷時間的軌道,眼下的災難在線的那一邊將不復存在。但特麗莎在自己的未來裡看不到這樣的線。只有往回看才能給她一些安慰。

                    《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 203



羅得的妻子在後邊回頭一看,就變成了一根鹽柱。

                    聖經,創世記,19:26



那個時候你整個人孤單卻有力地坐在宿舍裡面,除了必要的生活所需以及上課、家教不出門。你已經研二了,已經是最後一個學期要修課。你上著文藝復興、身體政治以及比較文學,腦子裡充滿了《帕洛瑪》的情節無可自拔。你著了魔似地寫;嚴格來說,那不是你在進行書寫的工作;而是,那另有一股氣力牽引著你去述說。



在這之前你剛上研究所。你換了個新環境,離開大學四年的埔里,來到中壢。你與整個所上的新同學們都不熟。研究所的課程一開始令你壓力巨大,好多理論你都摸不著頭緒。你與家的距離更遠了。這種種讓你緩緩地陷入砂丘般絕境裡:許多砂往你腳下漏去,而還有更多的砂爭先恐後地陷下去。你忍耐著不向外界求救,但沒有辦法;覺得人生糟透了,孤單與寂寞消耗不完。你讓自己每到晚上12點離開所在的房間,在校園裡面走一圈。就算是冬天風寒,你依然必須出去如遊魂般浪蕩一會兒。



那是你救贖自己的方式。



當你閒晃著的時刻,許多人睡去了,但遙遠的地方也間雜一些人聲。你經過無人的游泳池,有月光的時候,你像是走過夢的邊緣。松樹高長著,有些枝枒長得較低,偶爾會搔過你的頭髮,讓你誤以為是誰的招呼。你想起踏往冥府尋妻的奧非厄斯,拿著樂器彈奏著感動了安撫了大地。但他最後要離開冥府的時候,回眸一望,優芮狄絲被帶回冥府。冥府閉鎖,奧非厄斯被逐。從此他漫遊大地,譜詩作樂。



但唯剩悲傷的曲調了。



你一直想起是貝多芬還是哪個音樂家,在蕭颯的冷風裡披上風衣獨自走著,背影看起來好孤寂。那像是九二一大地震時,你處在斷水斷電的校園裡,驚惶間拿起手機或電話撥著號碼,彼方僅傳來「沙沙沙」那樣的聲響…



完全與外在世界隔離。



經過一年的適應,你開始回到比較正常的生活,看電視看影片讀小說,並且重新習得與外在世界對話的方式。2003年十月的某一天,你剛剛看完阿莫多瓦的《悄悄告訴她》。影片看完之後你覺得身體滿載著悲傷卻哭不出來,唯記得男主角之一站著聽老人唱著曲調,後來你知道歌名原是Cucurrucucu Paloma。你記得他哭了。你以為許多年前,當奧非厄斯漫遊大地,彈奏演唱的曲子應該就與此類似。



你腦海裡又出現哪個中年男人穿著鼠灰色大衣,帶著圓帽,雙手插在口袋裡,獨自一人漫步過秋末冬初的城市街道。你腦子裡出現一段虛弱的求救聲:「維吉尼亞,讓我躲一個晚上好嗎?我已經走投無路了…」那聲音影像如同賽倫女妖的歌聲,把你吸引過去。



你知道小說要開始了。男主角會是帕洛瑪,女主角就是維吉尼亞了。於是那個世界有了光,萬物生長運行了起來。命名在發生著,祝福與傷害也發生著。就像是聖經裡面雅各要渡河,遇見天使與他摔跤的情節一樣。這當然是隱喻的說法。小說的寫作是這樣,如Margret Atwood所說,與死者協商;也是對所存在的世界生產一種對抗,但也同時是,一種搏得認可與祝福的方式。在這過程之中,傷害免不了要發生。所以是這樣說的嗎?文學裡最主要的兩個主題便是愛與死亡。因為那是這個世界裡,最清晰的兩種帶來傷害的形式。





「最後,奧非厄斯怎麼了呢?」你問。

他的歌聲感動了酒神的女祭司們,但那群瘋狂的女人卻得不著他的愛。於是她們將他分屍,投入河水之中。直到謬思女神們撈起他的屍塊,埋於河畔。隔年那地方,長出美麗的白楊樹。





因此,你終於得見,當愛與死亡都消逝,傷害也消弭結束,藝術從此誕生。你聽見奧非厄斯的曲子還是好清晰唱著:



咕咕嚕咕咕,帕洛瑪

咕咕嚕咕咕,別哭啊

你別再為她哭泣啊……






2005年7月21日 星期四

Bon Anniversaire a Toi



五點十一分。我從法國回來了

的三個月以後。遠方,海棠剛

自台灣旋轉離開。我提早為你的

生日作詩。 Damien Rice唱

Delicate,他唱著「當我們孤單

我們也許親吻,當無人觀看,

我也許將帶你回家。我們親熱

若無人存在。不那不是我們懼怕的

原因。祇是這一切如此地

delicate」而我想你已經忘記了。

去年的夏日七月。我們牽手

經過暗黑無人的大街,我們緩慢地

奔跑,離開房間前的每一次親吻

與擁抱。噢,夏日芬芳,

炙烈的太陽也值得紀念。

青春被延宕,puberty

愛情正豔麗舒張。

語言不再重要,我們安心地

擁抱睡著。



安心地擁抱睡著。我的胸懷。



Older Chests,我的胸懷

你也忘了吧。沿著海岸線

孩子們歡騰奔跑過

的夏日,已經是一年後了。

Damien Rice還是唱「Too Many Books

Read Me Your Favourite Line」

他是善的,他還唱著「經過我吧

我一切都好,我祇是需要時間」

多麼好啊在颱風過後的這個下午

風雨稍歇,所有的愛恨都

濡濕看不清楚,遠方還有雨訊

要來。I like to voyage on your body

with my tongue,存檔的訊息裡

還能這樣記憶。

思念還在,但你已經

遠去了。「cheers darlin'

我是什麼呢?你耳邊的

呢喃,你輕而易舉的

一片蛋糕,你懼怕的男孩

抑或是你最巨大的錯誤?」

I've got years to wait

but my ships are sailing away.



my ships are sailing away.



拜占庭的航程終止,

而青春不能無限

延伸。是的我記得,

 我也清楚地知道。

倘若有風有雨,我們都看不見

再遠一點的方向,那麼

無論是船靠在哪一個

岸,而我們終需告別;

揮揮手就過去了。





生日快樂。

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Gladys Knight - Neither One of Us



初聽到這首歌的場合,完全與我愛看的米國偶像有關。上一季(第三季的)大遺珠Jennifer Hudson在合輯唱了這首原唱為Gladys Knight的靈魂樂經典之作。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充滿回憶的晚上,這首歌給了我一些偽裝堅強的理由,以及一些哭泣的力量。





It's sad to think we're not gonna make it 想到我們將不能繼續下去,無疑有些感傷

And it's gotten to the point 這切中核心的

Where we just can't fake it 我們一點也無法偽裝

For some ungodly reason 因為一些愚蠢的理由

We just won't let it be 我們卻不能就這麼算了



I guess neither one of us 我想我們倆

Neither one of us wants to be the first to say good-bye 都不想成為先道別的人



I keep wondering 我持續地思考

What I'm gonna do without you 沒了你我該如何是好

And I guess you must be wondering

the same thing too 而我猜想你也想著同樣的事吧

So we go on 所以我們繼續下去吧

Go on together 繼續在一起

Living a lie 活在謊言之中

Because I guess neither one of us 因我猜想我們倆

Neither one of us wants to be the first to say good-bye 都不想成為先道別的人啊



Everytime I find the nerve 每當我找到勇氣

Everytime I find the nerve to say I'm leaving 找到勇氣說我想離去

Memories 記憶啊

Those old memories get in my way 那些舊時記憶阻擋我的去路

Lord knows it's only me 天知道是我

Only know it's me 知道唯有我

That I'm missing you 我將錯過你

When it comes to saying good-bye 當必須說到離別

That ‘s just a simple word that I just cannot say 這我說不出口的簡易詞彙



There can be no way 不,一點也沒有辦法

There can be no way 一點辦法也沒有啊

This can have a happy ending 這會有個完滿的結局

So we just go on 所以我們繼續

Hurting and pretending 相互傷害與偽裝

Convincing ourselves to give it just one more try 說服我們自己再試一次吧



Because I guess neither one of us 因為我們倆

Neither one of us wants to be the first to say 都不願意成為先說

Neither one of us wants to be the first to say

Neither one of us wants to be the first to say

Farewell my love 永別了我的愛

Goodbye 再會






2005年7月20日 星期三

〈楚辭〉



最小的火裡還有溫暖

而大軍就要來了 蘭花

開得血紅 朝夕蹲了下去

我們都欲回首 但是不能

山巫說我們會成為鹽柱

首都成為舊址 隱沒在

美人的歌聲裡 啊她們唱著

動人的楚歌 可憐啊我的故鄉

可憐啊孩子從空中墜落

緊緊抱住他們母親的身體

要求最後一首搖籃曲

而大軍就要來了



文明廢頹 建築只剩下磚瓦

攝影我們的哀嚎 疼痛我們的

創傷 書寫無盡的

嘆息 我們離開前往

備忘錄的某頁

詩人還在採集學習

 越來越多人遺忘的

歌曲 用來示愛

「我的君我的王 請容我謙卑地

 獻上我的身體

餵食你國境最南端的魚苗

某朝 他們滋美鮮肥

 您將品味我的血肉」



大軍來臨之前 首都

已經靜默。最小的火,

炙熱地燒烤詩人的

愛意。國度裡

最後一尾魚

正端上王的餐盤。






2005年7月19日 星期二

Damien Rice - Delicate



這次文章稍微特別些,不只譯介Damien Rice的Delicate,也來推薦幾張我最近很喜歡的專輯。



【Damien Rice】O

  這張專輯裡面,Damien Rice的民謠唱腔很是動人,更動人的是歌詞本身,每一首歌詞都如同詩一般,帶著傷逝的美感。偶然出現的女聲更使得Damien Rice的音樂多了點層次感。推薦曲:Delicate, Older Chests, 以及Cheers Darlin’。



【Kings of Convenience】Quiet is the New Loud, Riot on an Empty Street, Versus

  看【Ⅴ】台看來的,主持人說是Coldplay的接班人,不過怎樣聽起來,Kings of Convenience都比較讓人聯想起Simon & Garfunkel。Kings of Convenience是沈靜的,像是反省般的音樂;即便是輕快的音樂,Kings of Convenience都沒有過於媚俗地訴諸強烈節拍;反倒是一種小小的雀躍。尤其推薦〈Versus〉這張專輯,選了Quiet is the New Loud與Riot on an Empty Street的一些歌曲,重新混音,但也不如時下泡泡舞曲一般的混音,很適合夏日午休時聆聽。推薦曲:I Don’t Know What I Can Save You From, I’d Rather Dance with You.



【Little Barrie】We Are Little Barrie

  在香榭麗舍大道上的維京音樂聽來的專輯。這個英國樂團融合了英式搖滾的風格與美式靈魂樂的唱法,使得這張專輯的可聽度極高。Free Salute的前奏讓人想起了靈魂樂小歌姬Joss Stone的Super Duper Love。這張專輯的音樂也因此比一般搖滾樂少了點陽剛的「有話要說」形象,而多了點俏皮的味道。推薦曲目:Free Salute, Burned Out, Greener Pastures。



Damien Rice - Delicate



We might kiss when we are alone 我們孤獨時也許親吻

When nobody's watching 無人看顧之時

I might take you home 我將把你帶回家

We might make out when nobody's there 別無他人時我們親熱

It's not that we're scared 我們才不是懼怕

It's just that it's delicate 祇是這一切都這樣的精巧啊



So why do you fill my sorrow 而你為何用你借來的話語

With the words you've borrowed 灌滿我的傷悲

From the only place (that) you've known 那唯有你熟知的場所

And why do you sing Hallelujah 而你為何唱起了哈利路亞

If it means nothing to you 如果對你而言這祇是詞彙

Why do you sing with me at all? 你為何與我一同歌唱呢?



We might live like never before 我們如同從未活過一般地活著

When there's nothing to give 當我們無法再給予

Well how can we ask for more 我們又怎能要求更多

We might make love in some sacred place 我們也許會在神聖的處所造愛

The look on your face is delicate 而你臉上的表情是如此的微妙



So why do you fill my sorrow 而你為何盛裝我的悲傷

With the words you've borrowed 用你借來的言語

From the only place (that) you've known 那唯你有知曉之處

And why do you sing Hallelujah 而你為何唱起了哈利路亞

If it means nothing to you 若這對你沒有意義

Why do you sing with me at all? 你為何與我一同歌唱呢?


2005年7月18日 星期一

〈傳染病〉



是啊親愛的你莫要再靠近我

莫要再靠近我一點 莫要

親吻我 莫要撫弄我雜亂的髮辮

發燙的臉頰 莫要在我虛弱的

肉體上 恣意地行愛的事工

莫要 莫要 莫要



莫要拿來惹人憐愛的乳香

莫要令我稱王

莫要餵我甜蜜的糖漿

莫要磨碎我懸念的果實,放在湯匙上

—他們結得正好

腐敗之前還有一段美麗的風光

莫要 莫要 莫要



莫要體貼 莫要帶我看山羊越過泉水

莫要哀傷 莫要領我看日落前的餘光

莫讓我起身 莫取來冰枕

莫讓我絮叨 也莫讓我靜悄

只要令我深吻體溫計 如吻你舌

讓額上被高熱記號 留下被祝福落款的痕跡



病就要如蟹橫行。整個城市都

鼓譟著。但我親愛的,

莫要驚醒你所愛的 那一刻

除非等我情願

等我情願。


2005年7月17日 星期日

〈Aretha Franklin〉

pour 20Q.net



    tribute to Queen of Soul, Aretha Franklin



妳是動物,而妳不小。

妳也許喜歡跑,但妳沒有

爪子,妳是否毛茸茸?

妳吃素嗎?時常與人溝通。

視乎情況妳會表演,

但妳危險嗎?

妳還能雙腿直立嗎?

能提供怎樣的保護?

在黑暗中,我時常使用

妳,但我不清楚

妳是否傍水而居。

有人從妳的音樂裡獲得信息

以及歡樂。但使用妳需要特別

知識嗎?我從未在現實

生活中見過妳。妳

有許多種類嗎?我能否嗅聞到

妳的氣味?妳能使我心情輕鬆

,而妳也值錢,但妳不是

超人。遊戲繼續。

妳是否色彩鮮豔?也許在

演唱會時,妳膚色為黑,

但妳不是蝙蝠俠。

妳歌聲令人欣慰,進入名人堂

的妳,接近超級英雄。

妳又被質問了是否值錢,

是否能幫助人們尋找出路。

海棠颱風侵襲台灣的夜晚,

妳在外面嗎?妳能在商店內被購買,

但妳不會是米老鼠抑或美人魚。

電腦認輸。類似組合裡,妳可能是

小妖機器人藝術殺人鯨

鯨魚棒球隊隱者武士。

妳有沒有皮毛,會發出咆哮聲嗎?

是否可曲折而不斷裂?氣味

是否宜人?能與妳玩遊戲嗎?

妳是否柔軟?



如果我們的回答不太恰當沒有關係過一段時間遊戲會改變它的答案來反映通用的知識。

如果你感覺遊戲發生錯誤,那麼解決問題的唯一方式是重新開始。



騷靈歌后艾瑞莎富蘭克琳。

解決問題的唯一方式

是重新開始。







ps今天晚上玩了一個20Q.net的遊戲。人工智慧使用20題猜測玩家的內心目標。我選擇了Aretha Franklin。這詩是紀念電腦愚駑的猜測過程。




2005年7月16日 星期六

〈疫區〉



  我在遠端咳嗽,把咳嗽時緊凝的眉目,經由解析度不佳的視訊傳染給你。那些封包夾帶著病毒的風暴,斷斷續續地讓你肌肉酸痛,讓你打了個思念的噴嚏,讓你的喉頭被我的氣息給搔癢,讓你鼻塞於是聞不見別人的氣味,讓你想念我的那一側頭腦偏頭痛,讓你的行動遲緩,昏昏欲睡。我按下了傳送鍵—咳咳!整個城市都被我的病毒給癱瘓了。







2005年7月15日 星期五

〈請容我謙卑地親吻您〉



請容我謙卑地親吻您高貴的

手,女王陛下。我為您運來

白羽的孔雀裝飾過的象

遠方的菖蒲與乳香—

雖然我一時仍無法忘懷那

炎熱而潮濕的海風,是如何

改變了我的口音與聲腔。



請容許我謙遜地把榮耀歸給

上帝,託主的福,那異國的

香料聞來仍美好,在文明的

餐桌上增添了食物的色澤與香氣。



天祐女皇!我曾駛經未開發的

島嶼,原始野蠻的女人

生猛新鮮,如賽蓮女妖

殷殷歌唱。我愛戀她們便

如鹿渴慕溪水。她們

結實纍纍,解我饑饞—

我突破防線揮舞我的旗,

牽來電線穿透她們童貞的大地

—她們露齒,與我一同笑了。



美哉我們的探顯美哉

上帝的應許。我華麗的

女皇我偉盛的國度

啊太陽永不落下,

也無月與星辰。

只有我們的威名與

主的福音,緩緩地,

經由電線滴答答滴

傳播出去。



滴答答滴。


2005年7月14日 星期四

我看《Battle Royale》



  電影版的《大逃殺》與原著有許多相異之處。電影所無法承載的是小說過多的細節,例如小說裡很多天馬行空的畫面,電影都重新處理,化成簡單明快的,以七原-中川-川田為主的敘事線。以這樣的敘事線,當然犧牲了許多小說理完好的細節,然而也另有速度感。



  電影版值得稱許的是配樂選用得宜。以古典音樂為背景,在舒緩的旋律中,暴烈的血腥正在上演,衝突與和諧,低調與華麗,都在這樣的配樂中達到微妙的中和平衡。



  另外,電影裡面值得一探的是光子的部分。光子在小說裡已經夠搶眼了,電影裡則讓光子的支線幾乎搶走了主角的風采。從一開始光子洗頭夾睫毛一幕,到後來回憶起光子小時候,或是班際籃球賽全班歡欣鼓舞群體擁抱時,光子感到格格不入而離開的一段,都讓柴崎幸演出的光子令人印象深刻。「我祇是不想坐以待斃」這樣簡短的一句話,讓光子在電影中的主動出擊有了個清楚的基礎。



  電影中還非常特異的是兩個夢境與北野的畫。七原的夢境不值得一提,然而中川典子與北野的夢則清楚地標明電影與小說文本最大的秀異之處:孤寂感。北野的孤寂感與成人世界的無力感明確地被表達出來。雖然不能理解中川典子把國信慶時刺傷北野的刀收藏的意義,然而在這樣的交換過程中,中川典子被北野神格化,化身成為聖女角色,圖畫所展現的聖像圖光暈,不只是北野一個人的神思,也是集體中年人的嘆息。



  最後要稍微討論一下文本與電影的結局不同。雖然皆是七原與中川逃脫,但小說文本中他們的逃脫還是壓力重重,在監視下必須離開與前往(leave/leave for)他方;但電影的結局卻彷彿使得七原與中川的逃脫成為「真正的逃脫」,一種近乎教條式的,明亮光潔的結局。我個人不喜歡這樣的結局,畢竟多少削弱了文本最後繼續遊戲的力道(殘存者:二人)。因為黑暗褪去,迎向的不見得會是全然的光明。












2005年7月13日 星期三

我讀高見廣春《Battle Royale大逃殺》



  生存的絕境或所能昭示的意義在哪裡?《蒼蠅王》裡我們看見孩子相互殘殺,而《大逃殺》裡重新演繹了這樣的類型;祇是《大逃殺》加上了一層政府監視者的密封,使得生存遊戲不只是簡單去檢視人性的善惡,而還有奇觀場的指涉:當日常生活裡相處的人被分配一種武器,對自己的生命有了威脅,自己已經不全然是旁觀者的模樣,而是真正介入這個表演之中,而國家機器的監視才是真正的觀眾。所有的人都被套上可以遙控的項圈,藉以全面掌控生死或活動方向。島的基本概念也因此變成了Foucault所描繪的圓形監獄:當監視者立於中央,被監視者環繞於四周,因此監視者可以得到最有利的監視位置與最好的監視效果。



  書封上將《大逃殺》與《所多瑪120天》相比,然而這兩部作品有其迥異之處。與《所多瑪120天》不同的是,《大逃殺》裡的孩子們必須藉由相互殘殺以理解自己潛藏的人性而進入成人世界,《所多瑪120天》則是藉由身體的卑賤與性暴力來訓練孩子。《所多瑪120天》的訓練之城只是法西斯者的另類烏托邦,而《大逃殺》裡的優勝者則必須回到尋常百姓裡繼續過活。因之,《所多瑪120天》的寫意大過寫實,也少了《大逃殺》的現實根基。



  《大逃殺》並非祇是一連串沒有意義的殺戮。作者很微妙地藉由「離題」的技巧,將幾乎每個角色處於獵殺遊戲當下的心境都描繪得一清二楚,甚至比較吃重的幾個角色都有家庭背景的簡介。所有的兇殘與暴力都有其基礎,也有心理層面的支持。因此,《大逃殺》承載了些許寓言的性質:那不僅僅是城岩中學三年B班必須面對的試煉遊戲,也是一般人所必須去面對的,操作人世運轉的真相。



  在這樣濃稠的暴力與高度懷疑的緊張中,作者並不只是單純地以下猛藥為樂,反倒是偶爾可以看見作者俏皮的幽默與喜感,以及浪漫美好的景致。很難想像這是作者的唯一一本小說,因為作者掌控故事進行的方式真的不得不令人拍案叫絕。或鬆或散,收放之間都可見作者功力。



  小說裡面最經典的一幕,約莫是女子六人於燈塔內起了猜疑而相互擊殺。所有的和平都祇是假象,一旦有了導火線,所有的邪惡都如同病毒,潛藏而將蓄勢待發。結尾男女主角離開,到底有沒有去到合眾國也已經不再重要。他們離開的身份是倖存者,也將記得彼此的扶持。在這場遊戲,他們到底沒有服輸,雖然也沒有獲勝。但他們目睹過最黑暗的殘殺,也見證了許多殘殺空隙的良善人性。


2005年7月12日 星期二

〈馬戲團〉

ps這詩完全是公器私用地拿來獻給我的好朋友rt。

 今天他生日。我希望他快樂平安。





《馬戲團》



逆著夏日的風光我們來到一華麗底馬戲班

就在大圓帳棚下一起聽見有猴子這樣顫著

齒舌宣告:「





各位先生女士您好本節目即將開始請不要

不要將手機或呼叫器開機影響表演的進行

請不要不要把爆米花拋起以嘴接住又嗝出

孤獨的響亮笑聲,不要不要私自離席破壞

觀眾席的完整,不要不要在音樂落下前為

雜耍的小丑鼓掌…不要不要喚醒不要驚動

你所愛的,等他自己情願」

啊不,這是個孤獨的馬戲團。





【跳球】



    過。

   跳過。

  就跳過。

 就此跳過。

就如此跳過。



 抵達終點。





【雜耍】



風鼓了進來就嗯吧吧吧

熊刷好了皮毛並餵飽

自己,站立而嗯吧吧吧





馴獸師手執皮鞭,粉筆就

限制熊的站立空間。而

熊都把每晚演出後的悲傷

綠酒瓶轉圈又轉圈並露

齒而笑,聽見床底下智齒

宏大的願望:





有一天我要全世界的動物都

被梳洗皮毛而學習如何以

兩腳站立,嗯吧吧吧。





(節目結束的鐘聲傳來,

附近的小學下課了。)





【空中飛人】



老的時候她再不能在鋼索上愉悅地躍舞著試探上帝掙扎的眼神。

當鞦韆盪到圓弧的彼端她在九分之四圓周上度過月經的潮汐。

「飛翔的快意感覺,」她想。「是帶著血的。」





【單輪車】



爆米花並不喜愛一群人一同

疊立於繞圈的單輪車上。

身為結束前的高潮應該

就來點魔術或歌劇詠歎調或催眠或

什麼都好而不是這平凡的結局。

也許該讓隻貓示範魚肉鮮度的測試或

驅趕蟑螂的祖傳秘方或就祇是

一群貓一同疊立於不停繞圈的

單輪車上唱支歌。





【落幕】



騰空的時候馬戲團的帳棚祇剩下

飛揚的紙屑和滿地的空啤酒瓶

被遺忘的花和遙遠的誦經聲。

男人們點起了煙女人們抱怨而

小孩們玩著橡皮圈



彈  了 出 去





看不著邊。








2005年7月11日 星期一

〈雅歌〉



來,穿越那黑暗的

甬道,盡頭那兒閃著

光。—啊,採集我剝奪

我的氣息把我烙上

奴的印記,再令我學習

新奇刺激的言語。來

標繪我成地圖令我

圍上邊界因為我身體

承蒙應許就流出

奶與蜜。命名我定義

我用你的宗教文明。

使我揚棄過往的祭儀;

凝視我以攝影將我

猥瑣的自體翻拍成

奇景,印刷成明信片,

並附上基督的祝福

郵寄。因我被知識

啟迪,眼光就開了不再

蒙蔽。北風興起南風啊

吹,我的土地插上你的旗

  且讓我

被你殖民。











2005年7月10日 星期日

〈得人漁夫〉



夏日他們一同上船捕魚,

都打著赤膊穿著百慕達褲

左右邊的口袋腫脹,裝滿

照相機保險套繩索與美金

。每到一港口他們卸下魚

獲,以不流利的各國語言

交涉,販賣,購買日常用

品,到港口的小酒館播下

魚種。在搖擺的海浪間他

們也就漸漸溺斃往事與童

年,學習遺忘每一張陌生

的女人面孔,忽遠忽近地

吐著他們熟悉的氣味。張

開船桅迎著風老船員都想

起舊床鋪上輾轉的溫暖的

背影而年輕的男子逆著光

正期待下一次海的豐收。









2005年7月9日 星期六

〈神的孩子都在跳舞〉

神的孩子都在

那年 底格里斯河畔

第一次預知異象的

警訊 「嗚啦嗚啦」

寫成一支舞曲



那年,底格里斯河畔

一棵樹嘆息,落葉

紛紛使味蕾變苦

他們遙想起當年

眼瞳裡的血絲染紅月色



第一次預知異象的

先知趁著月蝕

赤腳緩慢地步過海面。

兩尾鯨魚洩漏了背影

洶湧地搖籃著激情。



警訊,嗚啦嗚啦

從山谷向上攀升。

有人發射了箭有人舉弓;

有人精密地算計著戰略;

有人將不斷禁食禱告



寫成一支舞曲。

圍著盜來的火種 烹調

可食用的肝臟。

那年,底格里斯河畔

神的孩子都在跳舞


2005年7月8日 星期五

〈種族歧視〉

        pour sh



她/們喜愛搭船

喜愛鄉村音樂

厭惡寒冷 星期天

必上教堂彌撒禱告

集體向神父懺悔

分領聖體 飲上帝的血

相信良善的綿羊

知道典故出自四福音書

「五餅二魚,耶穌基督!」

狂喜地大喊。



一架直昇機衝撞巴別塔

啊她/們往那兒掉落

那兒 流奶與蜜

至於想喝水的也得應許

短矮的必得抽長

寒冷的必得煨暖



只是舌頭發不出/∫/

也許能夠/s/卻不能

嘟起嘴唇述說自己的主格

/∫/她/們尤其感到疲倦想睡

感到喉嚨的氣摩擦著唇齒

一支陰性的曖昧的瀕臨死亡的

搖籃曲



「噓。」











註,
根據舊約聖經,基列人(Gileadites)擊敗了以法蓮人(Ephraimites)後,為了捕殺逃慢的以法蓮人,便在約旦河的渡口叫渡河的人念『示播列』(shibboleth)這個字,以法蓮人因為都不會發/∫/,便把這字唸成『西播列』(sibboleth),所以個個被發現而遭殺害(聖經舊約『士師記』12:6)

〈海對岸的戰爭〉



海對岸的戰爭

開始了。每日每日

我們沿著海岸線

散步,總收到

一顆顆椰奶飽溢的頭顱。

查無此人的戳印

佈滿屍身,標語

吻滿空洞吶喊的

彈孔。日落處

一隻啣橄欖葉的

鴿飛過,偶爾卸下枚

革命的消息。

波浪正鼓譟著。



哪天傳來戰爭結束

的新聞,由海底纜線

----啊,漂過來漂

過來的是染過血的

椰子和一封封瓶中

信。切割開竟是----

竟還是波浪的鼓譟。


2005年7月5日 星期二

我看《Salo ou les 120 journées de Sodome 》



  Pier Paolo Pasolini的《所多瑪120天》,鉅細靡遺地描繪了九男九女(最後只剩下八男八女)被獻祭的過程。然而,這裡的「獻祭」並不具有任何宗教意味,反倒是現實意義上與大人世界的妥協。就像是William Blake的詩作,終究都必須從《Songs of Innocence》過渡到《Songs of Experience》。



  誠然,這影片描述的是天真之歌的墮落,是經驗之歌如何凌駕於天真之上的輓歌。片中的大人以自身的經驗與故事,引導孩子們墮落,那不僅是色情、暴力、抑或排泄物可以完全運作的,而是心與邪惡。這些大人們藉由這樣試煉的過程,藉由讓小孩們行可鄙之事,目的其實就是讓自身反省,並且尋找存在的價值,以及某些失落的美好。影片將近結尾之時,孩子們彼此控訴,導致兩條人命的終結,也許正是對這個邪惡世界的最真實控訴。



  另外,大人們所具有的法西斯身份是一個重要的線索,可以由此看見權力結構的核心與被壓迫階層之間的關係。所有的傷害都僅是權力關係的展示。供其逸樂的城堡,既是淫亂的所多瑪城,但也是法西斯主義者的理想城:唯有藉由這樣不被世俗接受的行為,才可以徹底地顛覆外在世界的權力結構。片中出現至少兩次婚姻場景,而藉由這樣的扮演(不是真正的婚約關係),才能夠真正顛覆宗教(第一次婚禮與伊甸園的亞當夏娃相對照;第二次的婚禮由男童與大人們扮裝(drag queens)演出),顛覆傳統的力量。



  也因之,《所多瑪120天》不僅是一部爭議性的片,且是一部勇敢的影片。它勇敢地告知觀眾(無論在奇觀場內或是奇觀場外):文明與道德的力量其實是如此的微薄,只要慾望橫行,「邪惡總是傳播得最快」,邪惡的力量無與倫比。

2005年7月3日 星期日

我看《The Shining》



  當初會看到這部片,是我大學時期的麻吉榮譽室友,有一天雙眼無神地跑來跟我抱怨:「幹!你們老師播很可怕的電影給我們看!超可怕的!我們班一堆人嚇到要開燈睡覺!」我就問他這部電影到底演了什麼,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我們就幾個小毛頭跑去請老師播給我們看。那時候才第一次看到這部《The Shining》。後來也才知道這部電影永遠在恐怖電影排行榜的前十名。有一陣子我們去找了好幾部前十名的恐怖片來看,不過還是沒有《The Shining》這部來得經典恐怖。



  其實本片的故事本身不是頂可怕的,不過在這樣一個簡單易懂的故事裡,導演的功力可見一斑。這部電影裡許多經典畫面都令人感到不可思議地有力量。導演或作家處理的是一個很有趣的課題:isolation。這個從現代主義(Modernism)就一直延續下來的課題,導演反倒是挪用了盛行一時的普普風場景來加以處理,而普普風則被認為是後現代(Postmodernism)的開端。在這樣微小的衝突裡,導演給予觀眾的是,孤獨從來不是個當代的命題;它可能遠比人類智識所能意識得到的來得更久遠,也是人類生活必須面對的命題。



  這部片許多場景都讓我打從心底有毛毛的恐懼搔著。光潔明亮卻空無一人的建築物,猶如雙生子的影像,對稱重複的花紋。最經典的一幕大概是當Wendy去讀Jack的稿子時,發現所有的稿子上句子各式排列,但只有一句話:All Work And No Play Makes Jack A Dull Boy。無限延伸的,彷彿是躲避不了的逃殺,是宿命的輪迴。而這部戲的發想,也就是來自John Lennon一首Instant Karma,裡面的歌詞We All Shine On,我們靈光乍現。



  神經質的Jack Nicholson把這個角色表達得恰如其份。Overlook酒店的名稱也充滿了多義的相關性:也許這從來不只是Overlook觀景酒店的故事,也許從來就是關於被忽略,監視,以及不被寬恕(以上都是overlooked)的故事。


〈糖〉

《糖》



「很多人說糖甘甜,可是我呢,我覺得很暴力,糖。」

                  羅蘭‧巴特《明室》



彼時我們站在平原之上,暑氣方興。

熱帶的島民在東風中收穫甘蔗。

我們竊喜的眼神如同上帝我父,

那大能者,應允我們又一島嶼。



平原之上,甘蔗搖籃著身影,

年輕的女子如同母鹿,身上似有奶香。

親愛的福爾摩沙島民,將甘蔗壓榨成溫甜的蔗汁,

把汗水結晶成甜膩的顆粒。



且讓我們飲茶,讓我們良好的

禮儀與文明,藉由模仿讓他們學習。

我們可以加上鮮奶與糖粒,雖然我們大多

無此偏好。



但那些被廢棄的蔗渣

多麼可惜,但我們必須不能悲憫,

只消用舌尖嚐點甜頭,如同他們野蠻粗俗的

話語,我們從來不需要去記憶。



啊那鹿肉極好鹿的皮毛既美又暖,

亞熱帶的蔗糖也甘甜新鮮。我們在豐饒的

地上恣意而行,上帝與我們同在,

文明與我們肩並肩,我們形成三位一體的幸福。

且讓他們繼續為我們服務吧,為我們

採集收割貢獻亞熱帶的特殊口感。



如鹿渴慕溪水,我們飢餓卻從不

貪求(或許從不饑餓卻仍貪求):

但我們的主,那站在極高處的,

我們所行的一切都經您應許,

都奉帝國主義的驕傲為名,

阿們。


2005年6月30日 星期四

〈法文聽寫〉

pour 子秀師 et 三年學習法文的時光



(一)

文森在哪法蘭絲瓦

在哪

 VOILA!

我們要一張兩人的桌

如果您樂意的話

我們還要站立抽煙

車廂位置不靠窗

 NE…PAS

不要。腳步不要逾越

不要親吻她

不要在星期天搭

地鐵不要爬

 巴黎鐵塔



VOILA!



(二)



你的書包裡有什麼呢?



我的書包裡有

書我的書包裡

有筆我的書包

裡有書也有筆



圖片上有什麼呢?



圖片裡有一隻狗(那隻狗每天四、五點回到局裡。)

   有一朵花(這朵花聞起來很臭。)

   有兩個人(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一個摘了這

        朵花一個牽了那隻狗。)



皮耶中午喫了什麼呢?



他喫了一杯橘子汁一個蛋

一份牛小排一份可頌麵包

對鄰座不認識的人說天氣

很好我沒帶傘Bon Appetite



(三)



太好了她說太好了啊

她們都笑了也說太好

了太好了啊而她們就

是她的父母太好了啊



有一片大海高舉你

手臂而非胸罩對對

就是那樣太好了她

又說太好了啊從巴

黎到里昂搭車多久

但里昂有很多太陽



Oui, Oui, Non, Non

簡答題不准唯唯諾諾

回答。她們是小孩子

是不是喫了巧克力和

糖才害肚痛是不是法

蘭絲瓦誰就是文森所

愛的是不是呢?


2005年6月22日 星期三

博班考試:淺薄的安慰



祇是因為人們送來淺薄的安慰,在並不覺得特別脆弱的時刻。

不曉得需不需要。我並不是質疑那樣的動機良善,祇是偶爾與

偶爾間,我也懷疑起,那些甜蜜的同仇敵慨給予了我什麼。好

像我真的這麼在意。但也許是我從來都展現的太過在意?所以

在這樣的時刻,我一個人獨自與自己處著,忽然覺得所有的語

言都變得累贅。我不禁懷疑,我如果在意,到底又是為了什麼

?僅是一路挑到的荔枝都是甜美小籽的,於是偶然一顆敗壞的

果實讓我變得悲傷不能自己嗎?這便是我聽聞已久的失落感嗎

?我懷念著我那些風光的剎那,於是瞭解到偶然的失敗並沒能

將我怎樣。我不想說「美好的一仗我已經打過」這樣狗屁的詞

彙。失敗了到底是失敗。



               祇是好像還是有點,不習慣。







2005年6月20日 星期一

我看《A Very Long Engagement》





  如果戰爭帶來一切毀壞與哀傷,到底什麼可以才是最後的防線?愛情嗎?還是無止盡的等待?女人只能消極地等待嗎?《未婚妻的漫長等待》其實處理的不是頂新鮮的題材,然而恰如其份的演員與角色,讓這部電影沒有充滿呼天搶地的難堪,而是淡然卻強韌的等待與信念,穿插著可愛的法式幽默,都使得這部戲成為同類型片的傑作。



  未婚妻的漫長等待,其實不祇是時間上的等待,而是距離上不停遊移解謎的漫長過程。除了女主角的主線之外,丁娜的支線也令人吃驚地搶戲。一個樂觀積極地等待,另一個也相當積極地報復。當兩個角色終於相遇的監獄一景,是個完美的double角色對照組,然則各自走向了不同的生命路線。故事線的結尾當然是個快樂結局,雖然我們都知道戰爭更是殘酷,而真相可能是更多妻離子散與家破人亡。有些告別與分離就是永恆的了,再也無法回復。



  這部戲的台詞寫得也是出人意料的好。最後兩句對話:「她看著他。又看了他」。面對長久失蹤,甚至幾次絕望地相信已經逝世的對方,在確實出現之後,沒有比這樣兩句話更是動人的了。regarde。回眸一看,終是定情。






2005年6月19日 星期日

我看南風劇團《六個尋找劇作家的劇中人》





  「當個劇評家容易多啦。他們只消坐在那兒,不用像我們這些演員得親自上場過一次。」

                   《Six Characters in Search of a Playwright》





  很久沒有去看劇場表演了。應著rt的邀約,兩人衝去了高雄看了這齣戲。然而料想不到的是,這大概是我們兩人看過最糟糕的劇場演出吧。先從硬體設備來說,這真是我坐過最不舒服的凳子了(甚至連椅子都稱不上)。位置之狹窄,猶如搭馬航經濟艙的位置再小三分之一,這是以寬度來說。以長度來說,大概就是蹲著的姿態。而這樣的情況必須持續兩個小時。



  然則,這一切的一切如果是兩小時有趣的戲劇,椅子難坐也就算了。不,我從來不要求「好」,只要「有趣」就可以了。偏偏這部戲從頭到尾,能夠引發我與rt的笑點只有一個!(有觀眾還能笑全場是怎麼一回事?)當然,劇場演出並不必須是好笑的或娛樂的,以Brecht的理論來說。但,這部戲最大的敗筆也就是在這樣嚴肅的氛圍中,硬是要強加一些自以為有趣的喜感或笑點,我只能說這部戲的素質大概只有高二話劇社的期末公演程度。既不嚴肅,也不有趣,只剩下相當程度的無聊。



  演員方面,只有演出母親的這個演員很有爆發力,而阿好的角色註定是個討好的角色。其餘的角色都業餘到不行。這樣的業餘並不是說他們真正不夠好什麼的,而是有一種太刻意要去營造些什麼的老油條感。如果我們對於小劇場的期待總是帶給觀眾一些新奇的東西,此次我們看到的小劇場唯是一個失敗的例證。這是向主流市場一次猥瑣的致敬,也是對小劇場一次不討好的回顧。





  (唯一笑點→女兒:「你記得演出我的時候,一定得戴孝啊。」沛琪姐:「放心,我一定會穿得比你更孝順!」)







  (題外話01:漢神旁邊的阿三印度咖哩非常好吃。值得一試!)

  (題外話02:感謝rt的出資與一頓豐盛的大餐。)

2005年6月17日 星期五

我讀許正平《少女之夜》



  許正平的短篇小說集《少女之夜》終於問世。在這本小說集內,處處可見許正平延續著散文集的傷逝情懷。反覆出現的破敗旅館,崩裂的家庭,被傷害的少女(少男)身體,延宕的旅程,這些突出的意象的確是許正平的小說與其他新世代小說家不同的秀異之處。集子裡最好的小說當推〈大路〉一篇,寫來毫不刻意,把許正平的小說核心價值給描繪得淋漓盡致:那是個永遠回不去的起點。因為傷害已經造成,而傷害不能復原。欺騙與謊言以潤滑劑的姿態繼續幫助世界良好運轉。然而沿著大路想要怎樣奔跑都無法再回去了。終極的終點。



  然而集子裡幾篇小說實在太容易令人想起其他小說作品。得獎的〈假期生活〉很像是幾年前得獎的〈旅行之家〉,而〈公寓春光〉也神似〈荒城火山〉。雖然許正平都注入了新的小說內容,然而結構上實在是神似處頗多。也因之,反倒是如〈大路〉〈熱天午後〉或〈夜間遷移〉這樣的篇章反而更顯新鮮清爽。



  集子中收的〈公寓春光〉是我覺得整篇小說集內最不喜歡的一篇。整篇小說相當矯造,結尾的部分應當是高潮,卻因為這樣的刻意氣氛過重,反而削弱了這樣的力量。



  最後我必須說,我懷念寫散文的許正平,掌握意象精準,用字細膩不浮誇,情緒控制得宜。寫小說的許正平有些陌生,也頗不真實。









2005年6月10日 星期五

我讀董啟章《體育時期》





  就兩三年前的事吧,好似是袁哲生老師吧,對於前輩作家所謂的「挖自己的肚臍眼」以及「一代不如一代」之說,替新生代作家做了一個溫柔而勇敢的辯解。他是這樣說的「遲早他們會產生自己的經典的」。以這樣的話開頭,董啟章的新作《體育時期》,如果不是這樣的新世代經典,也至少會是個新的里程碑。



  在分為兩冊(上學期與下學期)的故事中,《體育時期》延續了董啟章長久以來關注的女性議題,偽託於成長小說的體裁中,董啟章藉由一樁暴力事件讓兩個生命沒有交集的女孩(貝貝與不是蘋果)開始了一段關係。《體育時期》裡纏繞不去的是女孩體育課所穿的P.E.褲,這條體育褲,乃至於體育課所能象徵的,都是青春的記號。然而青春必然來到一個終點。如果再也沒有體育課,沒有P.E.衫褲可穿,體育時期所象徵的年輕就必須停止。「事情在重複,毫不出奇。但上學期之後還有下學期,下學期之後呢?下學期之後可以升班,或者留班,可是,如果是畢業年呢?畢業年的下學期之後是什麼呢?已經再沒有學期這種東西了,沒有上課下課,沒有小息和午飯時間,沒有這些座標了。之後的,就是界線含混的人生了。學期真的結束了。」



  董啟章在這部《體育時期》裡,其實是把年輕族群作一個概念化的處理。所有的角色象徵的都是原型人物。藉由椎名林擒的音樂,小說家做了很有原創性的echo;完全可以說,這小說是對椎名林擒的致敬之作。從歌詞到電郵式寫作,從頁碼編排到粵語方言使用,《體育時期》挖的是肚臍眼,挖得既深也徹底。充滿了細節的寫作但毫不浪費與浮誇,讓小說的角色說出符合自己身份的話,故事情節雖然老套,但老套的情節中,暴力與身體密不可分,也拯救了有可能淪為囈語式的自high小說(不似台灣某作家不停炒作自己的躁鬱症與自殺記錄,小說非常不怎麼樣)。近期出版的村上春樹《黑夜之後》處理的也是類似題材,但卻有淪為自high小說的危險存在。在這一點上,董啟章處理的成熟也精巧許多。雖然沒有如莫言《檀香刑》那樣的巨大規模鄉土資源可以取材,董啟章倒是為都會裡的香港抑或台灣小說,開啟了一個細節式小說書寫的可能性。



 也因此,《體育時期》其實是前中年期的作家喟嘆,面對青春的喪失,面對政經環境的剝離,面對城市樣貌的改觀,作者做了一次出清性的反省與思考。因為「沒有這些座標了」,「之後的,就是界線含混的人生了」。這些座標的遺落不可復得,也許正是作者寫作本書的目的。套句反戰名曲的歌詞:Where Have All the Flowers Gone?所有的花都去了哪呢?







博班考試:師大與尋找金羊毛的旅程



  考師大的旅程,是一段有關不停接應的故事。



  長久以來,台中的阿布家已經是我上台北的中途轉接站,如同朝馬站一樣的重要。我與rt都暱稱為「中途之家」。懶得一次坐車大疲累的我,總是選擇兩段式的搭乘。所以每次到了台中都是靠阿布的接應。



  這次考師大,應承接應我的人臨時告知不方便,要我另覓他處。最後終究是靠著高中同學施姥姥才有了落腳處。去施姥姥家,老同學許久未見,總是聊個不停。從高中生活聊到愛看的鬼片,七點要起床應試的我,硬生生聊到四點才入睡。靠著airwave,我還是把考卷順利寫完,我記得那個下午,天氣晴朗。



  於是今日也抱持這樣的好心情上去師大考面試。雖然又是七點起床搭上統聯(四小時北上),並且可以預知的是端午節的排隊人潮(一小時半的候車)與塞車回程(果然,五個小時南下),但是總覺得一切頂順利的。考試之前在星巴克苦讀了一下,果然口試都派上了用場。到了考場,正是一片氣氛低迷(幹!我爬了八樓!),正在觀望的我,隨即有人走上前來:



  「你是黃柏源嗎?」(用一種毒販走私打暗號的語氣)

  「是的,我是。」

  「我是張XX的學妹。等一下由我帶你去考場。你要先去看一下考場嗎?」

  「好。」



  我於是很快就瞭解了地形關係了。



  接著,我遇到了林志忠同學。他在一種歡樂的氣氛中,介紹了已經考上政大的一個女生給我認識,而那女生原來是暨大的人啊,還是Rachael指導的學生哩,與她相談甚歡,也因之不是那麼緊張了。進了考場,幾個研討會上常看見的熟面孔在,總是感到安心。今次回答的很好,不如上週政大的倒楣氣氛環繞著我。(而且我懷疑因為喝咖啡的緣故,臉看起來應該比較小而討喜。因此多了一些自信心。)總之還能與教授有說有笑,我看口試成績應該不是太差。





  我忽然瞭解到,考師大的旅程就像是Jason尋找金羊毛的過程,不停有人出現相挺,以各種奇淫的技巧與光怪陸離的方式解決英雄眼前所遇到的困難。英雄歸航的時候會有很好的結果嗎?我還不敢確定。但我希望,回航之際,船上掛的是紅旗。







  結果:掛的是白旗。所以掰掰啦~











2005年6月6日 星期一

某週刊之外的……





  終於有這麼一天啊,某週刊終於把你心儀的小說家當成一則八卦來處理。你看見熟悉的小說家臉孔充滿了點狀似的疙瘩。模糊的身影。陰暗的街景。偷拍來的粗糙景致。俗套的故事情節。是真的嗎?你不禁要想。那些八卦甚至把時空都說得這麼清楚。但你還是不可能相信。不你絕對不會相信。那一定就是成巫的小說家所幻化出來的分身,她的元靈應當還待在書房裡寫著新作品。



  雖然你總是這麼期待著:會有這麼一天,小叮噹拿出假如電話亭給你使用,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麼?也許是去無人島旅遊一趟。也許是跟林志玲吃頓飯(索價據說要350萬啊)。也許,你這樣猜想,你會期待跟景仰已久的小說家見個面聊個天話話家常。她會像偶像明星一樣,台下充滿了粉絲高分貝地嘶吼著:「朱天文!我愛你!」或是成了偶像明星的小說家戴了鴨舌帽與墨鏡刻意低調地與你聊著天,但還是被其他人認出來了:「啊是朱天文哪!朱天文我可以跟你合照嗎?」然後小說家親切地招著手,旋風似拉著你快速離開現場…



  這個場面太混亂了。不過某種時候你真是希望如此的:你心儀已久的小說家終究可以舉辦類似握手會或是見面會,那麼你必然會與那些粉絲一樣,漏夜排隊不在乎寒流來襲天降瑞雪抑或熱浪襲身汗流雨下。你想像著也許小說家會哽咽,揮手對著台下的粉絲們高喊:「謝謝你們的支持。」小說家極盡偶像架勢,曝光率增高佔盡所有媒體版面;漸漸地你讀到小說家的消息不再是某文學雜誌,而是某週刊,或是某日報?還有城裡的那些廣告看板?然後你會模仿那些偶像歌手迷,抄寫歌詞送給愛戀的人……



  好的我知道我一切都太「超過」了。但是我迷戀小說家的文字,真是如歌迷能夠輕易記誦偶像歌詞一般。英文用字groupie,狂熱追隨者,但隱含貶抑之意;我退而求其次,安靜地當個fan就好。雖然我不止一次拿著某文學雜誌為小說家拍攝的照片詢問友人:「唉呀你覺不覺得她像極了《藍色大門》裡的桂綸鎂?」桂綸鎂於我而言,是偶像;她在《藍色大門》乃至後來為蔡健雅拍攝「無底洞」「陌生人」MTV裡,那一抹悽惻的微笑,不曉得為什麼總讓我想起侯孝賢為小說家拍攝的側身照:在那裡,小說家端坐,靦腆地似笑非笑,若即若離,但眼神自有一股堅定,成巫之人退守洞窟,執筆鍊金,調度時空。



  其實知道小說家之名、之作都不過只有幾年的光景。閱讀小說家的第一本作品就是《荒人手記》,只一本書讀了千百次仍舊能夠讀出新的意義。我甚至在談戀愛的時候召來小說家如籤似讖的巫者之言,愛慕讚賞我的情人。我忍不住要抄寫巫者所說:「我過於珍惜這有,害怕一旦敞開門,它就化成血水沒有了。相當長日子,我懷帶著它來來去去,深藏不露。它使我成為一個易感體,眼耳鼻舌身,全面豎張起來吸收我環境裡的一切。一切法,皆宛轉歸於自己,我真是耳聰目明透了。我所見聞的世界,秋露如珠,秋月如珪,明月白露,光陰往來……是啊愛一個人時,能明確知道心臟的位置就在那兒,裂裂的,重重的,好生扶得穩。」巫女般的小說家,夠洞察夠精準,讀到這樣的文字,情書只能滅絕,世界荒原一片,唯能背誦小說家的片段。其餘的情書皆揉為情書團,棄置一旁。



  小說家示範的還不僅僅是如此。同樣身為寫作者,小說家呼風喚雨召來記憶之術,原來是偽百科全書式的寫作。書寫不僅僅是頂住遺忘,甚至是,生命的片段,全景幻燈片劇場,從何處觀賞起皆無所謂。整體呵成一氣的,把知識從最深奧的到最淺薄的,拼貼羅列,竟然也成一種美好的經驗:仰頭觀星,整體的星空是種泱泱大豁然;但切割至極細微,也還有微弱的肉眼可見光,跋涉穿越而來。小說家的光采也是相似的,且無人可及。



  小說家給我的另一層啟示其實是,對於文字的簡潔運用,莫要藤蔓雜生。小說家抄寫紅綠色素週期表,如詩如經,卻從最基本面檢點文字之美,鏗鏘有力。我每每喜愛朗讀小說家的文字,那讓我寫作之際,注重文字該有的語音與語意,等重視之,不可偏廢。



  得識小說家之名以來,我便十分注意小說家的消息;某期文學雜誌上的小說家全彩照片,我反覆鑽研,比對小說家新作與小說家真實生活,於是遂得知那傳真紙寫作一事應當為真。我總也這樣貪讀她的文字,甚至可以默背其中許多段子;也曾經發下宏願想要把她書中抄錄的紅綠色素週期表給默背下來。哪日有機會得以謁見作家本人之時,必定要親口背誦給作家聽聽。縱使作家似乎生性羞赧慣了,並且也深居簡出。



  然而身為小說家之迷,大抵先前的想像敘述都太過誇張;只要能夠看著小說家繼續執寫《巫言》,踩踏著〈巫途〉,對上了〈巫時〉,又何需詢問小說家「你那邊幾點?」又何需詢問小說家那些八卦傳聞是否為真?只消再等待一會兒,再等待一會兒,因為書寫仍在繼續之中,巫者就要透露秘密之言。那也是一種身為迷的,雀躍的幸福。





  (本文刊載於五月份幼獅文藝)




2005年5月31日 星期二

博班考試:我與(無緣的)政大



  好好好,政大是唄?在折騰我報名一事之後,我才赫然驚覺,報名不過是個厄運的開端,而我接續下去的秀才精彩呢。



  這話說我上週六(5/28)前往政大去考筆試。在筆試場舉目望去,實在感到一切既熟悉又令我迷惘。熟悉的是這除了像是小規模的碩士班考試,實在沒什麼特別的。迷惘的是,這些研究生們,真的有人廢寢忘食到不洗頭洗澡因而身上發出特異的氣味。我無法想像都要考博班了,還有人可以以這樣邋遢的形象出現在大家面前。當然,有些人則是過度裝扮,硬是「奧少年」地從前中年期偽裝成為後青春期一般,但其實身上已經散發出腐朽的氣息。有些則是基佬氣太重、有些則是很像蕾斯鞭,總之光怪陸離,只能直呼目睹20年來之怪現象。



  筆試出了一堆不會寫的題目就算了(sublime的觀念比較?幹!最好是論文寫這個或上課有上到啦!鬼才會寫!),又或是某部不紅的文學作品裡的某質素,簡直是一翻兩瞪眼。我隔壁那位先生,讓我用眼角餘光觀察到他的手翻開試卷時那種微微發抖、誠惶誠恐地看看監考人員、環顧四周、最後還是只能看看自己的手錶,開始跟自己的博班資格數秒道聲再會。除了看來疑似是政大的學生之外,大家都滿臉愁容地走出考場。這是筆試,原本以為最是終結了。但,surprise surprise,the best is yet to come.





  面試的時候,報到之時,首先就被政大的助教下馬威。明明已經10點30分可以報到了,小姐翻白眼說「還有兩分鐘喔。你先去等一下。等一下會招呼你。」看到那白眼,實在很難想像所謂的招呼是怎麼一回事。但也只能靜心等。等待的過程就不說了,一整個無聊,空調還時有時無,只能說是認命地等待「招呼」。



  終於來招呼了。(「有某小姐指定你轉檯喔」或是「黃公子你好久沒來啦」一類的感覺。)



  進去面試場,一二三四五,五個教授各踞一方,從最靠近你的那一個開始攻擊你。



  編號01:(惡婆婆的長相)直接quote我的論文攻擊我為什麼不用representation來談就好。(你又不是我指導教授,干你屁事。我當然有我的考量。)

  編號02:(外國人)你出了小說,恭喜啊。不過既然你愛寫小說,為什麼不去念東華就好呢?為什麼要來念博士班呢?(幹!你會去問Toni Morrison小說寫這麼好幹嘛教書嗎?操!)

  編號03:(王文華一類長相)既然談到本雅明的翻譯理論,你有沒有想過把你的小說翻成英文呢?(你讀了我的小說就知道我不翻成英文的考量在哪裡了!)

  編號04:(苦命媳婦樣)你的proposal有點vague,要不要討論一下你大概要以誰為主軸來談。(這個沒殺傷力,全場唯一一個好處理的敵手)

  編號05:(老奸巨猾臉)你的論文有辦法取得市場調查一類的東西嗎?如果沒有辦法,是不是有點不實際?(不實際無法取得的話我就不會做了啦!)



  在考筆試與面試的時候,我腦子不停出現"What the Fuck Am I Doing Here?"以及"Why Should I Battle with These Twats?"之類的自我質疑。那像是靈魂忽然離開了你的身體,你的神智無比清晰地超越這一切冷靜地觀察著你自己。但同一時間,你的嘴巴又支吾其詞地想要以語言反擊那些指控、那些批評、那個現實世界裡,八股且不公義的衡量標準。也在那個時候,你才徹底地理解到,當夏禕必須去向世界那些不相干的人解釋這隱晦的一切(隱密情事的兩人,就如同你與你的論文建立了種被孤立隔絕的關係,你們相互自我滿足,互敬互愛),其實有多麼困難。原來世界總是這樣干擾著小我的運作,以獲取一個大我的平衡。一個self-favoured的制度,竟然能夠凌越你對學術的熱愛,由不相干不甚理解你的人來評斷你,你在那個時候只是無助地望望天空。天空很大很大。你看不見整個天空,也許在天空上的某一雙眼睛,也完全看不見你。



  現在我聽的是Coldplay的twisted logic。這是我們的世界教導我們真相的器具:twisted logic。





  六月九號放榜補註:果然是沒有考上啊。










2005年5月24日 星期二

博班考試:寫在博士班考試之前



  眼看著本週六博班考試就要開始了。我好像依舊不緊張。不知道為什麼不那麼緊張,但可以確定的是,這絕對不是因為本人很有把握。比較於碩士班考試之時那種極度忙碌(又要家教又要寫劇本又要準備考試)的狀態,這一次博士班考試完全呈現是一個荒廢學業已久的老傢伙,試著跟教授們虎爛的測驗大賽。



  認識我的朋友都知道,我不是一個對於事情隨便的人。不過今次考試總是提不起勁準備。也許是因為出了國,見識到世界之大,對於台灣的博班可真一點都不留戀。當初決定考博班,其實也祇是圖一條後路。但這些心底話,大概都不能夠在15分鐘的面試裡說出口。想想看15分鐘的面試裡,面對五個教授,我得說些什麼?未來計畫、過去的碩士論文成果、為什麼要在台灣念博士班之類的問題吧。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對於這一切感到陌生並且畏懼。或者更正確來說,厭倦,我打從心底地不想去執行這件事。如果有任何藉口(美其名為動力),祇是這大半年來讓我過了一個大白話的生活:我可以因為這個虛幻不實的目標,暫且在社會上擁有道德正當的理由,偽裝穴居其中,不會遭受到異樣眼光或責罵。





  這實在太不像我了。





  文學理論與英美文學。我想像著這兩門變得不熟悉的學科。三四年前我去考碩班之時,我是如此無所畏懼,簡直是我來我見我征服。如今信心全失,弱點畢露,真不知道應考當天會不會交了白卷。



  然而面對考試即將來臨,我竟然還在這邊打字抱怨,卻還是提不起勁去讀點資料。如果這次的結果是失敗,就是註定的。我將一點也不感到失望或者悲傷。畢竟,能夠有這樣大白話的生活半年,恐怕接下來的人生都不容易再有這樣的機會吧。



  管他那麼多。給自己稍微自私一下的機會。It's a Great Day to Be Alive。












2005年5月21日 星期六

我看《Mona Lisa Smile》



  其實這部電影我已經想看一段時間了。雖然知道劇情必然的走向,不過我對於這種勵志人生片有種莫名的喜好,每隔時間得看一部消耗一下自己對於現實環境的不爽以及無奈,以免自己內耗過度。



  故事大綱有關於大嘴茱莉亞飾演的一個藝術史老師,在短暫的試教任用期間,在一個以結婚與步入家庭為主傳統至上的女子學校,以藝術超越的觀點啟發這些女學生,順道尋找自己的人生方向。標準的春風化雨系列影片。



  之前頂喜歡《春風化雨1996》。注意喔,不是Dead Poet Society的《春風化雨》。我想我用不著去點明這些教育片的相似之處。然而《蒙娜麗莎的微笑》總令人感覺有點匆促,片中的虛構時間經過得太快,所有的事件都糾纏在一起,令人有點摸不著頭緒。感覺導演有點太貪心,想把很多議題一次帶清楚,反而讓訊息更加模糊。用來點明題旨的《蒙娜麗莎的微笑》似乎也不夠強烈,除了跟藝術史的關連以及出現一兩次,《蒙娜麗莎的微笑》並沒有成為一個更大的隱喻;貝蒂與母親攤牌要離婚之際已經把圖畫的微言大義給說成大白話。也因為這樣的大白話,這部片給人的感動反而稀釋了。



  覺得這部片裡倒有一個安排很有趣。教授義大文的教師與大嘴茱莉亞談了戀愛,但後來茱莉亞發現其實二次大戰時間,該名教師未曾前往義大利打仗,其實是在長島語言訓練所所習來的義大利文。茱莉亞以此質問他:「為什麼要說謊?」教師回答:「我沒有說謊;只是人們對我自然有某種想像,我祇是沒有去糾正他們罷了。」是啊我們多們容易對某些人有某些想像,而我們越世故,也就越狡猾地不去戳破我們看見他人,抑或是他人看見我們的假象。兩造謊言抹壁雙面光,我們需要這樣的心照不宣讓我們的生活更容易運轉些。



  我們的,remedy。




2005年5月19日 星期四

校友會,以及其他



  收到大學寄來的校友單據,要我們這些校友填寫資料。不僅附上網址,連同學號跟身份證字號都打印出來,背景底圖一張新落成的人文學院。感覺好陌生啊。也許是因為我對於此類公文信件的語氣感到不知所措,也許是因為那個照片顯示出我的年紀(當人文大樓尚未建造起來之時…),我忽然對於這一切的一切感到害怕。至於為什麼是「害怕」,我也說不上來。



  那天聽聞大學時代的敏秀師,向高中同學問起我的近況,心裡面很是受用。實際上畢業後也常常與好朋友們聯絡啊。一年又一年過去,其實光陰與場所雖然變換了,大家都還是維持一定的原樣。校友會對我而言,大抵是一個簡單的說法,一個歸屬,不曉得能不能再聚首,或者再聚首也無法回復的好時光。



  我常常用il buon tempo verra與自己與他人相勉勵,從Byron那裡抄來的,Norton Anthology說他把這句義大利文刻在戒指上。可是我以為最好的時光其實從來都不會在未來,反倒是回溯的時刻:那些記憶裡的真相(也許是被修改過的真相,誰曉得)。



  同學們常說著,希望找一個老師再為大家上一堂課,大家回到暨大的校園裡排排坐,也許事先預備好一個文本,然後大家像是大一的文讀課一般坐下來,聽著敏秀師比手劃腳的講解。也許還記得老師生日前夕,全班一起唱「老師像月亮」送給老師;也許還記得某些同學滔滔不絕的發言;也許還記得文傑培倫跟純瑩大冠,我們在暨大的校園裡打赤腳在大雨的夜晚補考語音學、或是半夜騎著腳踏車繞來繞去。也許還記得耿孟、記得宜霖跟函霖那幾個電機系的朋友們。



  唯有這些時候才會想起:他們現在,都到哪去了呢?




2005年5月17日 星期二

Bonnie Tyler - Total Eclipse of the Heart



一開始喜歡這首歌,是因為這首歌的歌名實在取得太好了:心之全蝕。曲調本身由搖滾女將Bonnie Tyler所詮釋,層層堆疊而上,情緒也隨之增生。想像一顆心如同日月被遮去了光芒的樣子,只能說這首歌真的很經典。





Turnaround, 轉過身

Every now and then I get a little bit lonely 偶爾我感到有些寂寞

and you're never coming round 而你再也不會出現

Turnaround, 轉過身

Every now and then I get a little bit tired of 偶爾我有些厭倦

listening to the sound of my tears 傾聽我眼淚之聲

Turnaround, 轉過身

Every now and then I get a little bit nervous 偶爾我變得有些緊張

that the best of all the years have gone by 最好的年歲已經過去

Turnaround, 轉過身

Every now and then I get a little bit terrified 偶爾我感到畏懼

and then I see the look in your eyes 而我看見你的眼神

Turnaround bright eyes, 轉過來吧明亮的雙眼

Every now and then I fall apart 偶爾我四分五裂

Turnaround bright eyes, 轉過來吧明亮的雙眼

Every now and then I fall apart 偶爾我四分五裂



Turnaround, 轉過身

Every now and then I get a little bit restless 偶爾我不能平息

and I dream of something wild 我的夢是如此狂野

Turnaround, 轉過身

Every now and then I get a little bit helpless 偶爾我變得無助

and I'm lying like a child in your arms 像個嬰兒躺在你的懷抱

Turnaround, 轉過身

Every now and then I get a little bit angry 偶爾我變得憤怒

and I know I've got to get out and cry 我知道我必須奪門而出並大聲哭喊

Turnaround, 轉過身

Every now and then I get a little bit terrified 偶爾我變得畏懼

but then I see the look in your eyes 但我看見你的眼神

Turnaround bright eyes, 轉過來吧明眸

Every now and then I fall apart 偶爾我摔得四分五裂

Turnaround bright eyes, 轉過來吧明眸

Every now and then I fall apart 偶爾我摔得四分五裂



And I need you now tonight 而今晚我需要你

And I need you more than ever 我比往常都還需要你

And if you'll only hold me tight 唯有你緊抱我

We'll be holding on forever 我們才能相互扶持直到天荒地老

And we'll only be making it right 我們必須行對的事

Cause we'll never be wrong together 因為我們在一起時必不有謬誤

We can take it to the end of the line 我們能將之帶到天涯海角

Your love is like a shadow on me all of the time 你的愛總像是覆蓋我的影子

I don't know what to do and I'm always in the dark 我不知道該做什麼 進入永暗界

We're living in a powder keg and giving off sparks 我們活得如此渺小而散發光芒

I really need you tonight 今晚我們真的需要你

Forever's gonna start tonight 永遠就從今晚開始吧

Forever's gonna start tonight 永遠就從今晚開始吧



Once upon a time I was falling in love 遠久之前我只會跌入愛河

But now I'm only falling apart 如今我跌得四分五裂

There's nothing I can do 而我卻什麼都不能做

A total eclipse of the heart 心之全蝕

Once upon a time there was light in my life 遠久之前我生命中尚有光芒

But now there's only love in the dark 而今唯剩留於黑暗中的愛情

Nothing I can say 我無言

A total eclipse of the heart 心之全蝕




Joss Stone - All the King&#039s Horses



我實在喜歡喬絲史東的聲音。這女孩兒真的很會唱,手指也跟小瑪一樣會比來比去。這首出自於她第一張專輯《Soul Sessions》的歌,我可是早在Tom Cruise跟全美民眾推薦喬絲之前,就發覺這小妮子了。後來喬絲果然很紅,不枉費我慧眼識英雄的眼光。



這首《國王所有的馬》,可是Aretha Franklin這老妖精(it's a compliment!)許多年前演唱的,重新編曲之後,我只能說,還是喬絲妹子的版本聽起來比較順耳。





All the king's horses and all the king's men 國王所有的人馬

They couldn't put our two hearts together again 再也無法將我們兩顆心放在一起

All the king's horses and all the king's men 國王所有的人馬

Couldn't put our two hearts together again 再也無法串連我們的心



We sat on a wall of happiness 我們高踞幸福之牆上

We sat on a wall of love 我們高踞愛之牆

We sat on a wall of security...ooooh so high above 我們高踞安全之牆上

Yes we did 是啊如此之高



With these arms wrapped all around me 環繞我的這雙臂膀

It was like a fairytale 彷彿是童話一般

Two people so in love 兩人如此深陷愛中

Tell me how could this fact have been a fact 告訴我這怎麼可能是真的啦

The walls started shakin 但銅牆鐵壁也隨之動搖

Heard love cryin out 聽見愛大聲呼叫

Happiness is givin away 幸福快樂逃之夭夭

Security is fallin down 安全也跌得亂七八糟

He fell and I fell 他跌啦我也跌摔了一跤

And all there is left to tell mmmm 所以留下來值得說嘴的啊



Is all the king's horses and all the king's men 僅是國王所有的人馬

They couldn't put our two hearts oooh together again 都無法再湊合我們的心

All the king's horses and all the king's men 國王所有的人馬

They couldn't put they couldn't put our two hearts together again 別再瞎湊合啦



The walls started shakin yes they did 銅牆鐵壁都為之傾倒

Heard love cryin out 聽見愛大聲呼叫

Happiness is givin away 快樂幸福逃之夭夭

Security is tumblin down 安全感也跌了一跤

He fell and I fell 他跌了我也跌倒

And all there is all there is left to tell 所以還剩下來說嘴的



Is all the king's horses and all the king's men 就是國王的所有人馬

They couldn't put our two hearts ooooh together again 再也無法湊合我們倆啦

All the king's horses and all the king's men 國王所有的人馬



They couldn't do it baby 完全不能啊 

no no no no, no no no no 一點也不



They couldn't put our two hearts 無法再把我們的兩顆心

togeeeeetheeer..agaaaaain 放在一~~~起!

2005年5月11日 星期三

Heart - Alone



承續上一篇的主旨,再來一首Heart的Alone。我喜歡這首歌巨大的落差,編曲不知道為什麼好適恰,把孤單時某些緊張給表達很好。女主唱的嘶吼自有一種力道,掙扎的孤單情緒。在愛裡面等待的人,好像都可以瞭解這首歌的情緒吧。





I hear the ticking of the clock 我聽著時鐘滴答聲響

I'm lying here, the room's pitch dark 我躺在此,房間一片闇黑

I wonder where you are tonight 我懸念著今晚你在哪呢

No answer on the telephone 電話沒有人接

And the night goes by so very slow 長夜漫漫

Oh I hope that it won't end though 我卻希望到頭來的結局

Alone 不是我獨自一人



Til now I always got by on my own 直到此刻我一直都是自己走過來了

I never really cared until I met you 遇見你之前,我其實不那麼在乎的

And now it chills me to the bone 而現在我椎心刺骨的寒冷

How do I get you alone 沒有你我要怎麼辦呢

How do I get you alone 沒有你我要怎麼辦呢



You don't know how long i have wanted 你不知道我想要多久了

to touch your lips and hold you tight 祇是親吻你並緊擁你

You don't know how long I have waited 你不曉得我等待多久了

and I was going to tell you tonight 而今晚我原本打算要告訴你的

But the secret is still my own 但這祕密看來仍是我獨自的了

and my love for you is still unknown 我對你的愛你仍一無所知吧

Alone 孤獨啊



Til now I always got by on my own 直到此刻我都靠自己一路走來

I never really cared until I met you 遇見你知道我真的絲毫不在乎

And now it chills me to the bone 但我現在椎心刺骨的寒冷

How do I get you alone 沒有你我要怎麼辦呢

How do I get you alone 沒有你我要怎麼辦呢

How do I get you alone 沒有你我要怎麼辦呢

How do I get you alone 沒有你我要怎麼辦呢

Alone 獨自一人

Alone 孤獨


Minnie Driver - Learn to Be Lonely



  想看歌劇魅影好久了,大概算是高中時期迷音樂劇時就矚目期待的。電影出來後反倒不敢去看,大抵是害怕電影拍得爛(也許多人這樣說),破壞了自己的一個夢想。留待往後有機會出國去看劇場版的吧。



  最近很多朋友的MSN暱稱都與孤寂有關,不曉得為什麼。大抵是畢業季到,一片生活落差,孤寂油然而生。也有人單純因為失戀,或猶豫要不要開啟下一段戀愛,因此寂寞之感揮之不去。然而,都是要學習與自己相處的吧,學習孤寂。Andrew Lloyd Webber為電影版的魅影新譜曲的歌曲,由Minnie Driver迷你司機所演唱,也許這正是我們都要去學習的課題之一吧:learn to be lonely。





Child of the wilderness 荒野中的孩子

Born into emptiness 誕生於一無所有之中

Learn to be lonely 學著孤單吧

Learn to find your way in darkness 學著在黑暗中找到自己的路



Who will be there for you 誰會等待著你

Comfort and care for you 安慰你、照料你

Learn to be lonely 學著孤單吧

Learn to be your one companion 學著當自己唯一的伴侶



Never dreamed, out in the world 別妄想在世界之上

There are arms to hold you 還有手臂會給你擁抱

You've always known 你一直都知道的啊

Your heart was on it's own  你的心一直都是自力更生



So laugh in your loneliness 所以 在你的寂寞裡微笑吧

Child of the wilderness 荒野中的孩子

Learn to be lonely 學著孤單

Learn how to love 學著如何去愛

Life that is lived alone 唯有獨自一人的生活



Learn to be lonely 學著孤單

Life can be lived 繼續生活

Life can be loved 被愛的生活

Alone 但獨自一人


2005年5月6日 星期五

The Blank Notebook:anecdotes





●荷蘭人英文說的很好。這讓在歐陸的我們幾乎是感激涕零的。但如果荷蘭人因為英文太好而太愛開玩笑,就有點困擾了。接下來要說的三則小故事都是荷蘭人說的英文與阿布之間的故事。





天字一號:

(on the TRAM)

Bryan: Sir, How long does it take to the Van Gogh Museum?

Black Man: 3 Days.

Bryan: What? 3 Days? Maybe it's 3 Hours?

Black Man: OK. No, it's 2 Days.

Bryan: (shocked again)......

Black Man: (laugh) 10 minutes. Got-cha!





天字二號:

(in the French fries shop)

Bryan: How many kinds of French fries do you have?

Salesperson: ONE!

Bryan: One? Why?

Salesperson: We got only one kind of French fries, 'cause it's all made of patatoes. But we got many kinds of flavours. Which flavour do you need?

Bryan: ......





天字三號:

(in the Musee d'Orsay)

Bryan: OK, then I will give you one more dollar, so...

Salesperson: Wait. It's one euro, not one dollar. 1 euro is more valuable than 1 dollar now.





●馬航很有趣。在馬航上可以看到聖城麥加的指示方向,我們也的確看到有回教徒到了一個時間點在飛機上朝拜的妙事。但現在事後我跟阿布想起來,除了人妖空少之外,最有趣也最令人懷念的就是Jessica Lee這個空姐了。



我不得不說,Jessica Lee是一個很正的空姐,但是由於與我們的對話內容過於有趣,所以害我一時間忘了照相。XD



話說我跟阿布在巴黎走了8天路,皮膚都曬黑了,尤其是我本人。所以Jessica Lee就以為我是馬來西亞人。發現我跟阿布會講中文之後,她就跑過來跟我們攀談。



JL:啊你們會講中文啊?

WE:對啊!會啊!

(中略)

JL:所以你們等一下要回馬來西亞哪裡?

WE:沒有。我們是台灣人。

JL:喔?難怪啊!我看你們的口腔不像馬來西亞人。

WE:喔呵呵~不是不是我們不是。



(看我們的口腔不像馬來西亞人?空姐你之前是從事人類學的研究嗎?還是牙醫師?=__=")



到我們要下機的時候,Jessica Lee親切地跟我們再見。旁邊有印度籍空姐問她:"Where are they from?" Jessica Lee:"Taiwan!" 然後我們都親眼目睹Jessica Lee空姐是多麼開心驕傲而俏皮地轉了個圈…











2005年5月2日 星期一

我讀袁哲生《靜止在:最初與最終》





  在袁哲生老師身後最後結集出版的《靜止在:最初與最終》裡,收錄了中篇小說〈溫泉浴池〉一篇。在這一篇極度風格化的書寫中,作者展現了一種生命中無可奈何的困頓。然而那個困頓狀態是靜止的,沒有太多動作的,沒有聲嘶力竭地嘶吼。黃錦樹老師為文之時,稱之為「哀歌世代」的五年級作家們,不管是駱以軍、或是已經過世的袁哲生與黃國峻,都有這個焦慮:有一種生命困頓,必須要不停檢視的焦慮。駱以軍的焦慮形式是絮絮叨念,但袁哲生則是維持一貫的輕描淡寫。



  在這部中篇小說裡,作者棄絕了有點幽默以對世間的方式,改採了初本小說《靜止在樹上的羊》那樣的,極盡白描般感情收斂的敘述方式。小說從一個沒有辦法拼完全的拼圖開始,到了主角J從溫泉圖的符號裡做了多樣的詮釋,示範的正是一種「前無進程,後無退路」的dilemma。小說最末的三段把所有淡漠似乎不相干的情節都給串弄在一起了:



  「他們一前一後,車速在斜坡上越行越快,漸漸變成了兩個小黑點,最後在一個大彎道前重疊在一起,縮小成一個遠遠的,不規則的形狀,好像一篇遺失了很久的,找不回來的拼圖,消失在J的視線裡。」

  「公車依然停在原地不動。」  

  「J看得眼眶潮濕了起來。」



  停在原地不動的公車與觀察者J到此合而為一,是一種進退維谷的漠然狀態。也回到了〈靜止在樹上的羊〉那樣的光景:「樹上的羊依然文風不動,像是停止在半空中的一個白色問號。」



  這本《靜止在:最初與最終》裡,也同時收錄了顯然是作家稍微年輕之時的筆記。然而這些筆記卻讓我想起了葡萄牙作家Fernando Pessoa的The Book of Disquiet。不得寧靜的惶然之聲,恐怕就是那個停止在半空中的一個白色問號的終極追尋吧。

2005年4月24日 星期日

The Perishers - Pills



派瑞許有很多首歌,我卻特別喜歡這首歌。只有吉他伴奏,男女主唱用種認真但哀傷的聲音唱著,聽起來其實並不誇張。大抵是所有愛情故事(包括真實生活)的消極面都該用這樣的語調訴說。微微地,不驚波瀾。





I hope my smile can distract you 我希望我的笑容能夠使你分心

I hope my fists can fight for two 我希望我的拳頭可以為兩人打拼

So it never has to show 這樣一來就無須展現什麼

And you'll never know 你也將全然無所知



I hope my love can blind you 我希望我的愛可以讓你盲目

I hope my arms can bind you 我希望我的手臂可以綁住你

So you'll never have to see 這樣一來你就無須看見

What we've grown to be 我們之間即將怎樣發展



One may think we're alright 有些人認為我們一切都好

But we need pills to sleep at night 但我們夜裡卻需要藥丸助眠

We need lies to make it through the day 我們需要謊言來度過每一日

We're not ok 其實我們一點都不好啊



One may think we're doing fine 有些人認為我們一切都好

But if I had to lay it on the line 但如果要我攤開來說

We're losing ground 我們正迷失著自我

with every passing day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

We're not ok 我們一點都不好啊



But that's one thing I would never 但這是我絕不會

One thing I would never 我絕對不會

That's one thing 這是我絕對不會

I would never say to you 告訴你的啊


Elliot Smith - Oh, Well, OKay



這是朋友介紹的一首歌。歌手不是這麼帶勁地唱著,感覺像是迷了路,並且決心繼續走下去,卻又不知道路的盡頭在哪裡。



所以索性說Oh Well Okay。有點無賴,有點無助,有點無奈;慌了手腳,但也只能接受命運的感覺。



第一句的歌詞好像我們都愛的雷光夏,她輕輕地唱:十二月的陽光下,我轉頭看你的側臉…你一定全都知道。你一定全都不在乎。





here's the silhouette, the face always turned away 這是你的輪廓,當你的臉別了過去

the bleeding color gone to black, dying like a day 血色轉黑,如同一日將盡

couldn't figure out what made you so unhappy 我不知你為何這麼不開心

shook your head to say no, no, no 搖頭說著不不不

and stopped for a spell and stayed that way 停了一會兒,卻又依然故我

oh well, okay 嗯 那麼 好吧



I got pictures, I just don't see it anymore 我對這件事稍有眉目,卻無法全盤理解

climbing hour upon hour through a total bore 以無聊消磨過每分每秒

with the one I keep where it never fades 我把那人珍藏好

in the safety of a pitch black mind 深藏於瀝青般墨黑的保險箱內

an airless cell that blocks the day 一個缺乏空氣的細胞足以抵擋白晝

oh well, okay 嗯 那麼 好吧



if you a get a feeling the next time you see me 如果下回見到我對我還有感覺

do me a favor and let me know 行行好讓我知道吧

'cause it's hard to tell 因為這是如此難以啟齒

it's hard to say 這是如此難以啟齒

oh well, okay 嗯 那麼 好吧

oh well, okay 嗯 那麼 好吧

oh well, okay 就這樣吧






2005年4月23日 星期六

我看《Goodbye Lenin!》



  這是一部充滿了謊言的影片。片中的兒子為了讓昏迷再度甦醒的母親不要受到打擊,硬是隱瞞、並且重造了另一個以她母親這樣一個保守的共產黨黨員所理想化出來的城市。在這樣的簡單情節下,《再見列寧》要探討的可能不僅僅是一個人面對夢想破滅的打擊,有趣的反而是在兒子試著為母親重造這個理想╱妄想國度時所採取的策略:仿擬真實。



  九一一發生的時候,多少人感嘆於那個新聞畫面多麼不真實,像是好萊塢那些大型災難片所拍攝出來的場景(甚至也一直有傳言說阿姆斯壯不曾登上月球。那是個美國政府拍攝的機密場景)。在《再見列寧》中,播出給母親看的是為了圓謊所擬造出來的「新聞」。至此,所謂傳統定義的「新聞」被重新編輯拼貼成為一個虛構的新聞。原來不只是地理上的真實,包括新聞的真實也被虛構了。



  然而,這並不是片中唯一的謊言。原來母親也欺瞞著子女,為了自己的理想(國),不惜以謊言犧牲自己的丈夫與婚姻,去欺騙她的孩子。父親的角色被塑造成為拋家棄子的階級敵人,象徵著資本主義的墮落與不堪。將近片終,母親才告訴孩子這個消息(news),不僅僅是對於自我的懺悔錄,也是一個上下交相賊的有趣對比。相較之下,孩子欺騙母親的辰光,到底不若母親欺騙孩子的年歲。這一來一往的欺騙間,為的其實都祇是莫名抽象的信念。就像是兒子做了這麼多,卻不免也要質疑「所有她堅信的,都變成空氣了。」「真相也是一項令人懷疑的東西。」



  這部片中有許多細節其實很值得一探。母親在兒子沈睡過去之時終於走出了封閉的房間(世界),而兒女則是趁母親沈睡之時進入了自由世界。這個在睡眠與清醒之間的相互交換,成為本片中另一個有趣的對比。當母親走出那扇門,到底是進入真實世界,還是進入了另一個謊言之中呢?



  我也不禁想到《楚門的世界》中,楚門航過那面巨大的海洋(攝影棚的人造海洋),終於來到世界的盡頭。他停下了船,全身濕漉漉地看見一座小樓梯,一面白色的牆上有一個小門把。而他終究必須打開,通往另一個世界,不管那世界是怎樣的。生活在擬像之間的人,真的比較快樂嗎?他們的快樂會不會其實是導因於對擬像無知?然而在現在擬像已經可以複製真實(取代真實?)的時代,反而令人回味起那個對於擬像無知的時代。











2005年4月22日 星期五

我看《春光乍洩》





  好吧我承認,現在寫文章來討論這部電影的確是有點過時了。不過這部電影當初上映或得獎時我還不是個文藝青年;大學時嚷著要看,甚至研究所到了電影資源相當豐富的中央也還是錯過了。直到前陣子買了VCD才有機會好好靜下心來看這部片。我相信有很多人已經寫過有關這部電影的文章,不過我還是想要來談一下這部電影。





  首先來說這部電影裡的第一首曲目Cucurrucucu Paloma。在我寫完我名為「帕洛瑪」的小說時,實在不少人直擊我:「啊你也有看過春光乍洩對不對」?我只能很尷尬很抱歉地對他們說:「唉我其實很想看但卻一直找不到時間」,只留下對方驚訝的眼神。這大概是這部電影跟我之間的奇異關連。



  在這部電影之中,最吸引我的大概是「流浪」的本質吧。黎耀輝或何寶榮或張,其實都不停地處在一種流浪的身份與狀態之中,無論是他們的感情,他們的旅程抑或他們的人生,他們都在尋找一個可以安歇的定點。就像黎耀輝的破舊小房間,那是暫且租賃而來的空間,永遠都不是個定點,所以何寶榮來了又走,所以總是想要回到原點:「我們不如從頭開始吧。」影片的最後,黎耀輝還是選擇回到香港,而張在地球盡頭的燈塔也忽然想回到位於台北的家。然而何寶榮是真正回不去了(他的護照黎耀輝始終沒有還給他)。因為這樣曖昧的身份,像是被遺棄在旅途之中,所以終究何寶榮只能放聲大哭,再怎樣依戀黎耀輝都註定是個邋遢的失敗,因為失去了固定的參考點,失去了觀測點的何寶榮,只能繼續流浪在身體與身體之間。像是他們前往大瀑布的旅程,因為種種原因都耽擱了,車子拋錨在半路上,但終究是in the middle of nowhere。



  In the middle of nowhere。終究到了瀑布的黎耀輝說:「我終於來到瀑布。我忽然想起何寶榮。我覺得好難過。我始終以為站在這兒的應該是一對。」來到世界盡頭燈塔的張說:「我答應過阿輝把他不開心留在這裡。我不知道那個晚上他講過什麼。可能是錄音機壞了。什麼聲音都沒有。只有兩聲很奇怪的聲音。好像一個人在哭。」而何寶榮修好了檯燈,呆在黎耀輝住過的房間裡,抱著黎耀輝蓋過的毯子痛哭。好像都已經經歷過了,但心裡卻還是都有缺憾。補不足了。



  很多人應當會指稱這部電影本身是頹廢的。我不知道頹廢是否是適合的字眼。他們並不是不積極地過生活,祇是在那個時間點下被困頓住了。或者說,那甚至也不讓他們感覺困頓,只是明確地知道時間正快速地經過他們,而他們祇是選擇了無可奈何的態度去面對。就像那一幕如同LOMO相機拍攝出來的踢球畫面,在拉丁美洲的燠熱豔陽下,只聽到黎耀輝低語:「不知道為什麼,那年夏天過得好快。」



  所以那是一種屬於青春的奢侈,甚至是不假思索就晃過去的了。



  令我覺得玩味的是電影的英文副標題:A Story about Reunion。原來是重逢╱團圓的故事啊。所以到底誰與誰重逢呢?僅僅是影片最後黎耀輝與張的那段暗示嗎?每一次何寶榮離開與再返,或是黎耀輝前往瀑布的旅程不也都是重逢嗎?與理想重逢,與過去的自己重逢。所以最後黎耀輝是否遇到張就再也不重要了。因為重逢就暗示著「曾經分離」的事實,也許也同時意味著總有一天還是會分開的。但又有什麼所謂呢?只要happy together,在一起的當下快樂,好像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