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2月28日 星期二

我看《The Hours》



找到多年前看完《時時刻刻》所寫的心得。看完《時時刻刻》的衝擊過大。我無法用我的母語說出我的感受,甚至無法化為理性文字。這是頭一遭。





the poet. the visioner. he must die.

he is richard. he is proust to me.

he, because of the complex sexual jealousy,

cannot face the world. but he could see

better than anyone else.

he has to face the hours of loneliness,

and the longer hours after it.

he keeps on reminding the youth when

all things remain the beauty.

the pure beauty. even though it is just

a normal day.

he cannot fight against the life when

he sees it so clearly.

why. why must someone die. why.

because the death reminds others of the

beauty of life.

so he recalls. she recalls. they recall.

back to the primal scene whilst

they were still young whilst they still got

the energy whilst they could handle their life

whilst they could make decisions.

even the right to choose death.

o my proust, the most poetic novelist,

the most fictional poet ever, speaks of the fiction

mrs dalloway. he names her. he gives her

the significance of life. he decides her life.

always men, men, men.

dan names laura. he intends her to be brought

into a house, and becomes the house-wife.

she could determine her own life,

now i’m talking about laura , of course.

but she has to face her life alone

alone when she has to face each death

each departure before her own.

she avoids witnessing it, and refuses seeing it

clearly, so she is left alone. and alive.

claresa is there, present

of seeing the departure of richard the visioner

the absence she has to share with

laura, the eternal absence of richard.

and both of them are liberated from his death.

a pure liberation, a pure, pure one.

just for air. when virginia woolf goes out.

she drowns herself in the river

and her feet are bare...bare feet.

the most unspeakable freedom from the world.

from the real world...her life, she says, is stolen

from her...by whom we all care, but we never know.

she liberates her own life. violently.

she looks smaller. and peaceful, quiet.

but is she really so.

his eyes are upon the sparrow. and her eyes are so.

she slumbers not nor sleeps.

by her death she is freed from the prison

by her death she frees other women from the prison

by her death she names other women

she names them: women.

whilst they finally realise they could eventually

forgive themselves without worrying about the

view from the world.

they are free/freed



women.






酒精



長久以來我不碰酒類。即便面對可敬的英國教授與比利時人暢快飲酒懷舊,我依舊默默一旁喝冰開水。但偶爾我小酌,僅是為了治療心傷渡不過去的時刻。小酌不解心疼,麻醉效果卻一流,醉一場睡一場醒來又是嶄新一天。老生常談,但卻再真實不過。



(教授問我:Desmond, you are a quick drinker, aren’t you?)

(我回答:Yes, Sir. I am. I always am.)



但當兵以後,我不再孤單一人悶酒作陪。不再是坐在某人的床邊,安安靜靜借酒澆愁。喝酒變得開心,男人聚會間的利器。像潤滑劑,喝酒讓眾人都能放開些。男人本是壓抑,但酒精的威力讓男人都茫了,無視平日規範。於是借酒裝瘋。



這夜我們因為隔日的假期群聚在一起,商討晚上的行程。有人提議唱歌訂好了包廂;有人約妹打算在pub不醉不歸。我不是社交型動物,於是選擇與一票兄弟K歌場去。



K歌場有人帶來白酒,附贈啤酒暢飲。我喝了白酒,甜味在舌間蔓延,下肚後照例讓我臉色潮紅,害羞般神色。但我們繼續唱五月天信樂團Bon Jovi Aerosmith或陳奕迅張學友。但我們繼續唱悲傷的曲目,練習著治癒心碎的時刻。



不知為何我想起了《Latter Days》。我想起了通情達理的餐廳老闆娘。面對主角心碎質問眼神好無辜,她僅淡淡回答說:



  “…We have the inherent ability to heal. We seem to hang on living, even through the worst heartbreak.”

  “How ? ”

  “hm…Practice.”



先知般神色的她,原來也僅能仰仗練習。於是我們黃湯下肚,以破碎的語言與歌詞拼湊著一人一段的往事。在迷濛的眼神裡,彼此都看見了相似的脆弱。



默不作聲。






2006年2月25日 星期六

吳岱穎〈C'est la Vie,在島上〉



  如果我們之間失去聯絡,在一個下著雨的夜晚

  如果你記得生活的一切密碼,而我記得你的名字



  在那座看不見泥土的山丘,

  你會把傘打開嗎?

  你會把傘打開,並且為我遮擋帶罪的淚水嗎?

  如果我曾被放逐,又回到你的身旁

  在開始革命之前埋下我的彈藥,讓手槍生鏽

  你能接受我背上的鳥群,為牠們預備屋舍嗎?

  你能寵愛牠們如同愛惜自己的影子,並且餵養牠們嗎?

  牠們飛過野火纏身的垃圾場,流浪在

  大教堂的鐘塔和孤兒院的屋簷之下

  牠們練習模仿手風琴的呼吸和旋轉木馬的升降

  也學會頂著魔術師的帽子跳佛朗明哥舞,啊!生活!

  你看見牠們肩上美麗的槍傷了嗎?別擔心

  那些動盪都會化作給我們的寓言,給我們的歌

  每一個音符都會因此擁有重量,擊穿我們的信仰

  即使我已經乾涸,流不出一滴眼淚,一滴鮮血

  我們即將分開,搭乘不同的列車,我們分開

  穿過每一個兩兩相異,又無比相似的平原

  讓折翼的鴿子帶走橄欖樹的春夢,越過洪荒

  教你在遠方揉碎月桂樹葉,有懺悔洗劫你的眼角

  別擔心,我們即將分開,像你的神曾經告訴你的那樣

  因為夢境無法永遠睡在同一張床上,我們即將分開

  我會在夜裡投下燒夷彈,照亮每一座虛構的坑谷

  如同你曾經流淚關上的那些畫面:最後的激情,和死亡

  如果此刻你從夢中醒來,別擔心,我們已經分開

  各自生活在戰爭不願造訪的城市,為了微笑奉獻

  如果你看見窗上的倒影你要想起這一切:分開

  直到世界崩毀倒退,還原成我們曾經居住在其中的模型






2006年2月22日 星期三

Carrie Underwood - Some Hearts



Carrie Underwood是我慣常收視的American Idol第四季冠軍,標準白人金髮妞,鄉村歌曲那一派。從audition以來我一直押她,果然不負眾望獲得第四季冠軍。她也依照慣例:五月封后,六月出單曲,年底出專輯。單曲Inside Your Heaven短暫中斷Mariah Carey的We Belong Together冠軍連霸週數。年度專輯Some Hearts在Billboard上表現亮眼,銷售量甚至更勝甫獲葛萊美的第一季冠軍Kelly Clarkson的首張專輯。與專輯同名的歌曲Some Hearts走的是country pop的熱門銷售老路子,我頗喜愛此歌。節奏輕快的歌曲,在乍暖還寒時候很振奮人心。





I've never been the kind that you call lucky 我從來都不是幸運的人

Always stumblin' around in circles 總是跌跌撞撞

but I must've stumbled into something 但我現在應當已跌入情網

Look at me, am I really alone with you? 瞧瞧我,有你陪伴我還孤單嗎?



I wake up feeling like my life's worth living 我大夢初醒,感覺人生不枉此行

Can't recall when I last felt that way 已記不得上回有這樣的感受是何時之事

Guess it must be all this love you're giving 我猜是你給予的愛如此豐沛

Never knew, never knew 我從來不知道,從不知曉

it could be like this... 原來愛可以如此這般

But I guess 但我想



Some hearts, they just get all the right breaks 有些人注定要心碎

Some hearts have the stars on their side 有些人總被眾星拱月

Some hearts, they just have it so easy 有些人的愛情唾手可得

Some hearts just get lucky sometimes 有些人只是偶爾走運



Some hearts just get lucky, lucky sometimes... 有些人只是走運啊。



Now who'd have thought someone like you could love me? 誰會想到你會愛我?

You're the last thing my heart expected 你是我所能期望最好的人

Who'd have thought I'd ever find somebody 誰會想到我能找到像你這樣

Someone who, someone who makes me feel like this... 讓我感受如此幸福的人

Well, I guess 嗯,我想



Some hearts, they just get all the right breaks 有些人注定要心碎

some hearts have the stars on their side 有些人總被眾星拱月

Some hearts, they just have it so easy 有些人的愛情唾手可得

Some hearts just get lucky sometimes 但有些人只是偶爾走運



Some hearts just get lucky 有些人只是走運

Sometimes... 偶爾走運啦



Ooh...



Even hearts like mine 就算像我這樣的人

Get lucky, lucky sometimes! 偶爾也會走運談場戀愛








2006年2月19日 星期日

我讀北島《時間的玫瑰》





先從書名開始,不知道為什麼總讓我想起福克納A Rose For Emily。這是題外話。Rose當然是致敬,但李敖大師總是一再提點我們「花是生殖器」的事實。「時間的玫瑰」替代成為「時間的生殖器」,詩意大減。



北島《時間的玫瑰》從封面看來就不打算是討好人的小書;甚至,他某種程度約束要求了讀者在智力或閱讀力上必須精準而專注。但這樣說並非意味著普通讀者會被北島的文字隔絕在外;相反地,北島以輕鬆簡潔的文字簡介九個20世紀詩人的作品,尤其從中文的翻譯細細分析,向讀者譯介20世紀上半葉重要的非英語詩人。國內讀者對非英語詩人的瞭解相當有限,北島《時間的玫瑰》無疑為讀者打開非英語詩的領地。



北島選擇的方式其實有點老派,也就是採取新批評的方式,單以文字本身去探究詩意。但在詩作中北島都另外補充了這些詩人的生平,讓這樣的譯介看來不會過於枯燥無味。驚人的是,在這些譯作的評比中,北島是有野心的,除了讓讀者追溯同樣身為詩人的北島的養成過程,也看出北島對於翻譯的意見。也因此,《時間的玫瑰》並不如台灣坊間寫得隨便的隨筆,倒是以驚人的冶學精神,協助讀者品味詩作。很固執很傻,但我們何其需要。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北島於篇名處使用詩人的詩句來總結或illuminate詩人的作品或生平,而這些詩句簡短有力宛如神諭,可以見識同是詩人的心靈被激動的剎那。讓我援引北島談及里爾克時的詩句:我認出風暴而激動如大海,並權充我讀完北島這本可敬的小書的感想。







2006年2月17日 星期五

我看《Ray》&《Walk the Line》

同樣是以南方景致開展的傳記電影,2004年的《Ray》比起最近金像獎的大熱門《Walk the Line》好看許多。雖然兩片的主角演技都出奇地驚人,但《Ray》的殊異之處來自於其並非以單一敘述線處理靈魂樂之父Ray Charles的生平,而是加入了許多心理層面的描寫,以及黑人族裔必須面對的信仰。當然在此,信仰絕非單純地指涉黑人長期與福音音樂或教會之間的關係,而是普遍對於家庭的family bond與黑人文化背景的關懷。導演成功地運用許多細節,讓本片看來不沈悶,甚至以精神分析裡常見的the return of the repressed,讓Ray Charles這個角色不僅是屬天的Genius,而是也有肉慾、毒品沈溺、自責的屬地角色。



演員Jamie Foxx顯然在演出此角色前下足了苦工,在詮釋Ray Charles上維妙維肖,不慍不火,在眼神多半被遮住的情況下,還要能從肢體的部分展現情緒,相當不易。片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所有演員都到位演出,沒有不足或超過,精準令人佩服。此外,穿插著Ray Charles各個時期的代表作,也豐富本片觀賞時的聽覺享受。導演的功力更不在話下:交雜著幼年時期目睹親弟弟溺斃的慘狀而一再出現的淹水意象、色彩斑斕的南方街景、如音樂錄影帶般精準的鏡頭、接近民族神話的顏色氛圍……等,都再再使得本片更具可看性。也許在台灣不是很賣座(我好像很少推薦賣座片),但喜歡看音樂傳記電影的人可別錯過了《Ray》。







美國南方土地孕育的音樂,除了黑人福音、爵士、藍調、靈魂之外,重要的就是屬於白人的鄉村音樂。以鄉村音樂為主體的《Walk the Line》,除了看兩名主角自然誠實的演技,故事較為薄弱,也較缺乏要傳達的重點。中文片名《為你鍾情》很容易誤導觀眾以為是一部浪漫的愛情片,然而兩名主角的愛情故事似乎有點被過度浪漫化,就像《她從海上來》也過度側重張愛玲與胡蘭成一段。兩個主角似乎連度過怎樣的劫難或考驗都沒有就在一起了。我想這也是為什麼《Walk the Line》沒能夠入圍奧斯卡最佳影片的關係。



誠然,男女主角把角色演得恰如其份。男主角一向憂鬱小生形象,倒也恰如其份;但我不得不讚美可愛的女主角Reese Witherspoon,長久以來都接拍愛情輕喜劇的她,在本片中雖不到淋漓盡致的程度,但操著南方口音的她讓觀眾驚喜,把June的角色演得層次感十足。而染了棕色頭髮的她,美麗與復古兼具,令人想起音樂錄影帶「Cool」裡的Gwen Stefani,自有grace與elegance的氣質。



然而除此之外,《Walk the Line》有許多基本毛病,例如導演的運鏡失去了重心,也失去整體感。某些部分的連結根本強求幾近可笑的程度。我希望男女主角倒是可以在奧斯卡一競高下,但影片,各位就自由心證吧。








2006年2月12日 星期日

國際書展



書展購入村上春樹《萊辛頓的幽靈》、《達文西密碼》、《追風箏的孩子》、《流動的現代性》、《時間的玫瑰》。北島《時間的玫瑰》雖說是隨筆,但冶學功夫極細緻,考究恰當,語言也好,台灣能寫成這樣的倒是不多見。台灣寫隨筆的,通常是隨便。北島的《時間的玫瑰》再再讓我想起英國文學浪漫時期的familiar essay。不過因為剛買回來還未細讀多篇,先粗淺介紹給大家,值得一買。



承蒙卡藜頌介紹,購入村上春樹《萊辛頓的幽靈》。其實書展期間,時報力推的是村上的新書《東京奇譚》;但一來是我不喜如此任何強力推銷的物品,其二是我深信閱讀的譜系實暗藏在生活及閱讀的脈絡中,而非此類促銷活動中。而搭配電影「東尼瀧谷」的上映,《萊辛頓的幽靈》一書也雞犬升天地換了新封面。老實說,新封面比較漂亮,也比較有賣相。J



《達文西密碼》於去春赴法前從坤賢處借得,此次購入算是了了一樁心願,順便迎接電影將於今年五月上映。《流動的現代性》是匪岸出版的學術書。作者鮑曼研究「現代性」(Modernity)許久,是很好的學者。可惜沒有找到另一本《All That is Solid Melts into Air》的匪版,殊為可惜。



《追風箏的孩子》是前往木馬的攤位,巧遇總編若蘭姐,知道若蘭姐近來大力推介這本書,也是暢銷書之一,於是順手就帶了。若蘭姐親切問我有無寫作,我僅心虛應諾。想想自己高二下時也沒來由陷入瓶頸,與今日情況頗為相似。當然彼時書寫全為玩票性質,與今日當成終生志業的心態自是迥異。只是看見《帕洛瑪》在架上孤伶伶沒有人買,心底倒是多少空虛一陣。星期四讀書會好忝不知恥介紹自己的書,多少像是置入性行銷,還頗有種「做個順水人情你們也好歹買一本吧」的感受。同梯天真問起我銷售狀況如何,天啊我好羞愧說著「連首刷的1700本都沒賣完哪」。為了準備讀書會,找著出書時各界的評論,有時會胡亂猜想也許那些慈悲的評論者僅是不忍而給予我善意的鼓勵。花大量時間思考是否要繼續書寫/寫書,但第二本書在哪都還沒個影子。想及出書時《開卷》版主編來電,勉我繼續寫,且希望我第二本仍是長篇。但我看著如書展或誠品信義館這般浩瀚書海,免不了灰心。其實新故事已有架構,但就是缺乏混沌太初的那道光…絕境。若能挪用《The English Patient》裡那句話並以之修訂,那就是from outside, this man seemed devastated.



同在木馬攤位上看見耀升的書賣得好,打心底認真替他開心,雖兩人因誤會已許久沒有聯絡。想來若哪日我終於放棄寫作一路,但願耀升還是繼續寫,因為他寫得真是好。



在書展中看見臉其實很小很尖的Makiyo去推銷新書,攤位前人湧如浪;穿梭其中倒也有一番樂趣。另外,我愛煞書展的世貿館外,機動性高的小販貼心載運來便當與飲料販售。我想這真是台灣獨有的。轉春時刻,午陽暖暖,提著購來的書本坐在101大樓前吃便當,也是一番野餐般趣味。



(只可惜rt與小毛都遠在法國,而妹子遠在台南。大嘆。)







然後,在《萊辛頓的幽靈》書末讀到劉黎兒採訪村上春樹本人。然後,村上在第一個問題便這樣回答了:『所以,我一直都覺得對小說家最重要的,與其說是「如何寫」很重要,其實是「如何不寫」才真正重要;這是我對於想成為小說家的年輕人的忠告吧!不寫的時間是很重要的,寫小說有寫小說最成熟的時點,忍耐到那個最佳時點是非常重要的。』



我於是借村上的回答權充短時間沒有交出長作品的託辭。也讓自己心底好過些。








2006年2月9日 星期四

冰晶



近來我常在思考下一步要做什麼。雖然離退伍還好久好久,但我總不停地問自己。看看同輩不停地出版不停地寫,自己卻好像困頓了一樣。手上都是長篇,寫起來特沒有耐性。可能讀得不夠多可能因為當兵變笨了可能因為天氣太冷可能因為其他許多理由……



  但自己偶爾想起來大概還是因為,嗯,還沒有從失戀的傷痕中真正走出來。



哪些時候自己一個人靜靜想起,靜靜哼起歌,靜靜讀著書的時候,還是會想起來短暫但快樂的日子。像是一支Joss Stone或John Legend,一支Mariah Carey或Jolin的歌曲……短暫地播完後,忽然有一陣莫名的空虛。



那其後的日子,我像在甫結冰的河流上踮著腳滑冰。一道漂亮的痕跡,流線型,但有些細碎的什麼從那痕跡旁緩緩裂開,靜下心來細聽,有冰晶粒粒爆開,嗶嗶剝剝。





嗶嗶剝剝。





總是對外宣稱我想出國唸書。但我總是害怕,害怕我會成為另個無情的人,一個勇於追求自己夢想,不惜割捨他人的給予。



我怕我變得自私變得無情缺乏自省的能力。



(親愛的智者朋友,我想念你。你許久沒有上線了。你還好嗎?雖然我們總是秘密交換許多驚人的訊息。但有這麼多時候,我等待即時互動的時刻,等待你驚人的智慧與安慰從遠洋傳遞而來。)



我只是忽然忽然這麼想念真實的一些什麼that I am not able to articulate。然後我繼續在冰上行走,聽見遠方好遠方Annie Lennox坐在鋼琴前先知般唱著this boat is sinking, this boat is sinking, this boat is sinking…



and i am sinking too.








2006年2月8日 星期三

Utada Hikaru - Passion



宇多田光曾經是個天后。這幾次出單曲卻出師不利。新單曲《Passion》帶著濃濃的非洲味。我極喜愛如此編曲。歌詞中「很久以前喜歡的人/聽說在冬天有了小孩/以前所决定的事/有時卻令人有點疑惑」或是「一直往前走就會再相遇嗎/未來依然會繼續持續下去」幾句都帶有生命生生不息的意味,並像Janus般瞻前顧後的讖言。



但人生哪,好像就不得不這樣繼續打滾,繼續走下去。僅能懷抱的,只剩下Passion了。







思い出せば遙か遙か

未来はどこまでも輝いてた

きれいな青空の下で

僕らは少しだけ怯えていた



懐かしい色に窓が染まる



前を向いてればまた会えますか

未来はどこへでも続いてるんだ

大きな看板の下で

時代の移ろいを見ていたいな



二度と会えぬ人に場所に

窓を開ける



思い出せば遙か遙か

未来はどこまでも輝いてた

きれいな青空の下で

僕らはいつまでも眠っていた



ずっと前に好きだった人

冬に子供が生まれるそうだ

昔からの決まり事を

たまに疑いたくなるよ

ずっと忘れられなかったの

年賀状は写真付かな

わたしたちに出来なかったことを

とても懐かしく思うよ









回憶總是非常的遙遠

未來卻是非常的耀眼

在美麗的藍天之下

我們卻有一點點的膽怯



窗上染上了懷念的色彩



一直往前走就會再相遇嗎

未來依然會繼續持續下去

在偌大的看板下

想要看見時代如何的變遷



為再也不會相遇的人在某處

敞開一扇窗



回憶總是非常的遙遠

未來卻是非常的耀眼

在美麗的藍天之下

我們依然沉睡著



很久以前喜歡的人

聽說在冬天有了小孩

以前所决定的事

有時卻令人有點疑惑

是不是永遠都不会忘记

在新年賀卡上附上照片

我們對没有做到的事

卻又總是感到令人懷念








2006年2月6日 星期一

陳柏青〈三十〉

【陳柏青】



  我說莉莉安娜你不要走。時間這麼久都過了。



  我覺得好憂傷喔莉莉安娜,那時你坐在賓館二樓木板搭成的破爛隔間,



  你不知道我發生了什麼,這一次,我想我再也不能進去了。



  我說莉莉安娜你不要走。那個時候將有無數警用紅燈包圍這一帶,一閃一旋,你一個人在賓館二樓木板搭成的破爛隔間裡環臂抱身發著抖,牙齒交撞咯咯有聲,雖然我們未來還可能但是現在已不能夠。



  我想對你說莉莉安娜。



  已經是三十歲了我。我們。



  這麼說來,時間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數學題,設若我在十五歲遇見你,交往三年並且分手,並且以為將來不會再見,誰知道二十五歲後仍然重逢,那中間經手女友十八個,論及婚嫁者有五人,墮胎超過三個可能更多,而我遇見你,則問題是,為什麼是你,這些數據在等式加減符號乘除約分後,憑什麼是你。何以如此。若且為若。



  忽忽我們已然三十。而立。



  但那不是最好的時候。



  最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那時候你帶著滿面破孔爛瘡來到我的面前,身著套裝連身褲裙,身上有香水混合著辦公室久坐那種塑膠化合味兒,皮膚因為長期待在冷氣房而缺水逐漸失去彈性,一張臉敷著厚厚粉底唇瑩彩蜜,兩眼劃黛綠高高描入鬢。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你像週年紀念再推出的精裝芭比,橡皮臉精緻配件,只有我知道,你粉餅下的暗瘡陳年爛痘,你的裡面,彷彿倒插著破酒酐鐵絲網的苔癬牆頭,當你故作矜持含羞答答一如初次,天知道多年前你已經向我展示過(且我那時一如豪奢的爆發戶毫不懂得珍惜),也許當我再度進入的時候,我只會覺得疼。



  然後我們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我們正對坐在夜市附近人聲喧嘩的咖啡館裡。雖然名為咖啡館,但很奇怪MENU上多的是簡餐生機飲食和午茶便飯。頭上喇叭隆隆震響,哪個知名歌手又一波主打歌正肆無忌憚打擊我們的審美品味,這一切是多麼怪異又理所當然,正如同我們坐在這裡,屁股有痔口腔酸餿直通地獄孔道。我們拖著兩具好大好大,當初不能想像的老身體,侷促彆扭的縮在圓桌兩旁,孤躁對坐。落地窗旁,長綠喬木植物透過落地燈葉影線條緩緩挪移,再過去賓館霓虹燈嗤一聲亮起。



  現在我們見面了。



  我以為那會是更驚人的,像我多年來心頭所醞釀,爆炸性的,一切都像被暴風捲起-破爛招牌、路邊泊車、公車站牌、商業大樓成片玻璃或是乳牛-你轉出街角的那一刻,世界在巨大的龍捲風中扭攪變形,天地都起震動,只有你站在那邊,莉莉安娜,你逆著光,鼻尖眼睫都好透明,嘴唇微啟,牙尖輕叩,緩緩舉起手來,手指尖尖像百合花蕊,你指名我,你就要走過來。對我說。與你分離之後。



  與你分離之後。一切都不好,久了淡了也就好一些,但又不是很好可能還可以更好,習慣後也就好了但想不到,現在見到你又好多了。



  好。蠻好。我可能會說。我們在夜市邊界的蠻荒相遇,相看無語,一如陌路,蒼茫對故人。



  這一切其實都只在我的心底發生。事實是,我先是在下了班後橫越半座盆地,擠在顛峰時段的捷運系統裡像是運輸帶上被封裝的肉類罐頭,搭著手扶梯被一匙挖出地表後,帶著滿身腥臭與腋下的汗斑趕赴約定的咖啡廳前,看見你下了計程車打開車門絲襪被繃一聲勾破,不遠處柏油路舖設工程發出腥厚的化學氣味,你一手攔著車門不讓司機走,左半身微斜空出一手攤開裂了口的絲襪,大腿處彷彿橘子撥開了皮裡面深色果肉牽絲帶塊,你冷著臉和司機開價不能賠錢就扣抵車錢,好不容易索回幾兩銀回過頭半身罩在排氣管污煙中,瘴氣濛黑,只有一雙眼精鋼冷亮如銀,寒寒望著我。



  那裡面沒有任何多餘的情感。



  我想你到現在是三十了吧。剛好我也是。有一樣的眼睛。不穿絲襪但也有勇於向計程車抗爭索賠的勇氣。



  (我非常想你。)



  早就知道計程車靠不住。



  (那時候其實我多想告訴你。)



  對啊前幾次我才扯醉了上車司機帶我繞了半座城但我只要去隔壁街。



  (我經常夢見你喔。)



  唉讓你看笑話了。



  (夢裡我像小學生背課文練習了好久紅著臉但仍然想對你說。)



  所以說這裡不像以前了。



  (我想對你說莉莉安娜。)



  欸我都老了啊還是你看來年輕。



  (那個時候,其實我……)



  哪裡的事工作為重呀聽說高昇是吧!



  這就是我們僅有的了。熟練順暢如城市排水孔的對話內容,渠道分明沒有絲毫逾越。原來你結婚了啊現在住哪老公何處高就孩子幾歲讀雙語幼稚園麻……我點了杯黑咖啡你說最近胃潰瘍喝喝果汁就好,我執著薄透如蛋殼的骨磁杯想回味你貓樣敏銳的耳,那種一吹氣彷彿就會扇動發顫的精緻器官,而如今你挽起髮來裸露耳輪別著長長金屬墬環,一動便有金石聲,像拖著腳鐐在地上刮磨。咖啡溫熱不太燙只會繼續變冷,含在舌尖齒縫淡澀無味,一如我們的對話我吸啜我發吐我只是自己在喝自己。有好長一段時間我感覺腦袋渾沌尾椎骨發酸生冷,空調聲嘶嘶,模糊間我好像能看見透明水瓶裡綠葛毛絲綴繞的莖部緩緩萎縮的模樣,那後面就是你的臉。我不知道為何如此困倦。昨日之於我們無非如此。昨日之於我們像是咖啡廳空調被維持在一種精微的常溫中,拿捏得準卻還是有什麼在裡面悄悄流失。



  昨日之於我。



  欸你知道其實我只想把你搞上床好好玩那麼一次。像是多年後去雜貨店買一包五香乖乖興致沖沖拆開來看看裡面有沒有當年的小本漫畫。



  有那麼幾次,我枕著手臂就要脫口說了。我也弄不清楚自己是防衛什麼或是過度有禮了。我在心頭大聲擬著粗豪口吻,對正叨叨念著自己老公孩子的你大喝著,你他媽來到這不也是因為這個目的嗎!丟下家裡老的小的,和多年前分手的濫情人在乾荒毒熱的城市好好來上那麼一次雨露均霑,不然你為什麼坐在這,不時露出一股小兒女天真姿態但分明臉上白粉隨著肌膚凹陷紋路簌簌震落。



  連這樣完事前的制式化應對都讓我厭煩。



  那時候其實我多想告訴你。你說。



  我經常夢見你喔。



  你那麼嬌羞的把垂下臉頰的一絲髮抿起,眼睫垂低像臉紅了且羞且躁的說。



  夢裡我像小學生背課文練習了好久紅著臉但仍然想對你說。



  我順勢伸出手,掌心輕拍你放在桌上的手,頭上喇叭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音樂都放完還是其實那麼多音樂聽來只像同一首,我覺得喉嚨發癢有什麼沿著胃壁向上爬,我想不是都三十了嗎!這麼快。但為什麼不能更快一些呢?按下錄影帶快轉讓這女人的嘴像是訂書機那樣鉲鉲鉲就到關鍵句。



  我輕聲說你省省吧



  啊?你抬起頭用母鹿一樣迷茫的眼神看著我,似乎不確定剛剛聽到了什麼。



  我說我來結帳好了。然後緩緩將上面浮印著房間號碼的鑰匙塞進你的掌心。當你再度打開的時候不再覺得疼只是好奇,這會持續到什麼時候。



  我以為你會像受辱那樣漲紅了臉甩我幾個耳光蹬著鞋咯咯咯離去,結果你只是沉默的將手掌握緊。一張臉埋在落地窗外的霓虹燈裡閃閃滅滅。我看不見你看見的看不見。



  我拿起帳單,輕緩如魚,身子擺動像中指折彎徒以食指無名指施力托住餐盤的服務生,翹著屁股姿態優雅,左移,右移,一手掏出皮夾步向櫃檯。



  奇怪錢不夠啊。我用手指再三確認鱷魚皮夾窄仄空間,催吐那樣盡量把指頭探進去想讓它吐出更多,但是沒有。我輕拍胸前口袋打打兩腿腰際,但該有的就是他媽的不夠用。



  我搔搔頭一臉無辜的對著櫃檯前的服務生說,不然我公事包押在這我到附近提款機領個錢好了。



  服務生點點頭,我一邊掏出提款卡一手將公事包交向櫃檯,滿臉誠摯眼中有淚,步向光度洶湧的玻璃門口好像獲得拯救。心頭其實罵罵咧咧的操著服務生天知道他一小時鐘點薪才多少竟然這麼囂張。



  我站在夜市街頭。不知道這時候莉莉安娜是不是躲進咖啡廳那小到只容一人的洗手間補妝,或是對著腋下跨間猛噴抑汗劑芳香劑。乳香與沒藥,我現在三十了,什麼都似乎應該有,卻還總是不夠必須去湊去領。



  我一個人走進電話亭那樣狹隘的空間。不知道為什麼提款機要設在這麼小的地方,簡直像是公共廁所隔間,不同的是在公廁裡我們總是放而現在必須滿懷感激的受。



  請給我更多。



  我一邊按著提款數字鍵,腦中浮現莉莉安娜從白色床單裡半支起身,微張的唇吐出熱熱的氣息她也說。



  提款機畫面上顯示,操作中請稍後,我閉上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氣,有那麼一瞬覺得自己什麼都不剩了只是這樣一具破爛身體。



  然後張開眼。什麼都沒有。



  我怔怔看著提款機,我說錢呢。提款機沒有作聲。畫面上顯示,超過提款次數。



  我便想起了,存款簿刷過機器擦擦擦自動翻頁登入金額交易紀錄的畫面。這樣說來,自己好像很久沒有補摺了。



  金融卡提款使用三十次後需要補摺。似乎有個規定是這樣的。



  而此際此刻要我哪裡去拿存摺對著機器刷呢!我看著提款機上凸面鏡印出一張陌生的嘴臉,額頭突出鼻尖像飛機跑道那樣拉長擴張,無辜且惹人發笑,狗娘養的,我大罵。



  現在好了,還有咖啡錢等著我去付不然我的身分證工作文件全被抵在那,誰知道店員會不會寒酸小氣等我等久了便拿著去報官找警察,吃白食算犯了什麼罪?不知道老闆知道了會怎樣?新聞會報這種消息嗎也會有SNG連線鏡頭對著我喝剩的咖啡杯空拍嗎?現在記者於咖啡廳為你深入了解社會結構中收入民眾的白食心態,然後政論節目正經八百請到知名學者討論城市人於咖啡館寄生生態……



  也不過就是一件小事,但那之後會怎樣牽七扠八會拉扯出更混亂的什麼。



  我楞楞看著提款機外流動的人群,不死心再操作一次提款機,裡面分明有五位數,六位數,再過一次三十年可能翻雙倍四倍到七位數八位數也說不定,但偏偏是現在這個樣子。



  在密閉的空間裡,我萬分煩躁對著提款機罵將起來,又打又拍,指甲對著出鈔口搔搔弄弄,我想如果你爽也出個聲不然也太那個了,也不知道是怎樣,下一瞬間,警鈴嗡嗡大作,我不知道這裡頭空間這麼小聲音怎會這麼大,也許是過度封閉所以一點小騷動都可能引發一連串相關反應,但我什麼也沒做不是嗎?還有個女的在違建賓館某一個濕暖隔間等我,有咖啡錢等我去附。



  不多時外頭便傳來刺耳的警鈴,透過霧面暗色玻璃依然能看到腥腥紅紅一片像蚊子叮,效率也未免太高了吧!城市縮小範圍向我聚攏而來,我耳鳴嗡嗡似乎黑咖啡捲成漩渦沿著耳蝸逆時鐘旋轉,我說我並不想這樣啊



  但越是這樣。



  我擂拳捶鼓對著提款機按鍵直拍,背抵著門誰管外頭敲打警告。明明裡面還有那麼多啊!只是不行喔,這麼多,卻無法進入。



  我說莉莉安娜你不要走。時間這麼久都過了。我覺得好憂傷喔莉莉安娜,那時你坐在賓館二樓木板搭成的破爛隔間,你不知道我發生了什麼,這一次,我想我再也不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