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四月物語》

岩井俊二的〈四月物語〉是個耽美的故事。故事的基調以卯月的大一生涯作為推展線，從她到達東京武藏野開始至武藏野即將夏日的大雨結束，講的其實是卯月的單戀愛情故事。以畫面而言，岩井俊二的確把卯月初至東京的生澀與害羞給拍得恰如其分；但以故事線而言的確稍嫌薄弱。對於卯月同學與鄰居，甚至是電影院裡看電影的怪異男子，岩井俊二似乎要添加什麼，卻讓故事的敘述過於分歧雜亂。但撇開敘述面不談，岩井俊二給了個簡單而浪漫的故事，給了卯月甚至是觀影人愛的希望。配合著卯月初抵東京時唯美的櫻吹雪及大雨中借傘的可愛結局，〈四月物語〉是部還相信愛情的人會喜歡的電影。

我看《誰も知らない 》

〈無人知曉的夏日清晨〉是一部簡約樸素的電影，不論是人物刻劃甚至場景的選擇，都降至最基本的程度，但好在並沒有減低這則另類現代寓言的可看性。



電影本身說的不是多了不起的故事：不負責任的母親為追求自己的快樂，拋棄自己的四個孩子，任憑這些孩子獨立地在租賃來的公寓過生活。故事也就集中在這些孩子如何逐漸面對生活條件一再降低，憑藉著有限的資源把日子過下去。原先期望母親的歸來是這些孩子在艱困生活中共享且僅存的信念，但後來他們也就放棄了這個可能性。當然身為大哥角色的阿明並須撐持起最低限度的家的運作，但他在面對與社會建立關係的情況下，也有他迷惘的時候；甚至在他打了一場夢寐以求的球賽時，卻因為疏失意外導致妹妹小雪的死亡。可貴的是，導演沒有把故事說得溫情而不濫情，也沒有任何控訴，僅是對於現狀的可能加以描繪。故事並沒有給予貧困之家任何時來運轉的契機，甚至還有些殘忍。但這總是生活的現實面。



幾個小演員演來精采自然，無所誇飾。演出母親角色的女演員也恰如其分，甚至讓觀眾隱約覺得「我也是不得已才這樣做的喲」，進而或多或少地同情她。劇中最好的一段是阿明與京子處理小雪死亡的時候，幾乎是這麼悲傷地想要完成答應過小雪的承諾，但同時又是這麼壓抑地考量到如何處理小雪的屍體。當發現小雪的屍體再也裝不進原先的行李箱李時，也只是淡默地說了「也許……小雪也長大了吧」，帶著一點遲疑一些不確定；死者以矣生者可追，處理完屍體還是搭著單軌電車回到日常生活，繼續過著城市縫隙底無人知曉的生活。也許不僅僅是夏日，也許還要持續好幾個季節，也許生活條件相當差，但他們已學會面對如何在這如荒島般的都市公寓裡生活下去。



〈無人知曉的夏日清晨〉的成就也許就在於，當中的「日常生活通過感」用來不油不膩，毫不矯作。整片反覆出現的主題配樂以吉他單音伴奏。缺少了大編制的音樂與故事元素，〈無人知曉的夏日清晨〉是一支清新略帶哀傷的室內樂曲，也是透過童稚之眼觀看生活底層動人的浮世繪。

我讀王小波《青銅時代》

　　如果中國長篇小說的典型首先來自於口述文學裡，說唱藝術家的插科打諢；王小波的《青銅時代》展現的是一則秀異於當代書寫的精彩脫口秀。藉由三則唐人傳奇，王小波借屍還魂，以精彩的離心敘事學與後設文本的技巧，各以其為經緯，織就精彩的小說說書。



　　讀者在閱讀《青銅時代》時，必然會被作者不厭其煩的敘事細節，或「敘事者我」與筆記小說的對話給中斷。作者不是無意義地操弄後現代技巧；而是讓小說的敘事軸心盡可能地遠離；或用張大春在《小說稗類》中提及的，盡可能地「跑馬」。當然，現當代讀者可能嫻熟這套敘事技巧，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王小波並沒有讓這些馬脫疆。話句話說，王小波並沒有犧牲或遺棄他讀者的閱讀順暢度。這些馬跑得多野多遠，也還是如孫猴子筋斗雲翻了一百零八番，仍在作者的手掌心。《青銅時代》有趣的成就也就在於此。除了典型「欲知如何請看下回分解」的懸疑，小說家不斷介入寫作或閱讀過程，並在narrator I的敘事中也還有其懸疑。此多層敘事學的技巧當然並非僅此一家別無分號，但用來熟而不膩的，大概也僅推王小波。



　　以《紅線傳》為本的「萬壽寺」是本書中最熟練，也最飽滿的故事：以失憶的narrator I為主軸，帶出故事推移的動線，另外是敘述者我與書寫間的關係。萬壽寺讀來輕鬆舒服，如春日郊遊。而以《虬髯客》寫成的「紅拂夜奔」一開端筆觸自然，但結尾卻走向莫名的惆悵：「所以到目前為止，我只能強忍著絕望活在世界上」。而以《無雙傳》譜成的「尋找無雙」，似乎在敘事語法上承接了「紅拂夜奔」的惆悵，在對於身分的轉換與存在感上多所著墨。然而不論這三則故事如何增生繁衍，narrator I的數理科身分都起了很大作用：似乎是理性的敘事，卻交雜了文學慣用的技法與母題。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narrator I在小說敘事中不厭其煩要挑戰的「上層」，特別值得深思。國家機器的「上層」（「領導上」、「柏克萊」、「老板」）能介入自由人民生活多少？人民應當退讓嗎？而退讓的方式祇是插科打諢？「紅拂夜奔」藉紅拂殉節的段子在在展現給讀者思考；如果連「自殺」都要涉及這樣多層面的考量，整個社會機制是過度運轉，還是其社會機制本質上就不應存在？不見自舔文革傷口的悲哀調性，王小波藉古喻今的《青銅時代》企圖以更積極開放的態度去重新探討這個也許永遠是大哉問的問題。

Glenn Close - The Perfect Year

我記得大一的時候，學長姐去逢甲公演Tartuffe。我與親愛的小毛不曉得為什麼也被外派去演唱。我還記得我們演唱的是Sunset Boulevard裡的The Perfect Year。這部如黑色電影情節的音樂劇，是我認為Andrew Llyod Webber歷來最不唯美，但也最真實的作品。我跟小毛都喜歡Glenn Close不很清澈，但很適合角色的歌聲；喜歡這個段子：年華老去的女演員色誘年輕的劇作家來到豪宅，在無人的舞廳裡緩緩搖曳生姿地舞蹈著。各懷鬼胎的情慾，但這音樂卻說出了這麼多事實。



啊舊年就要過去了。而新年才剛來到。



Bring out the old, bring in the new　除去舊歲，迎接來年

A midnight wish to share with you　與你共享午夜願望

Your lips are warm, my head is light,　你嘴唇溫暖，我頭輕飄飄

Were we in love before tonight?　此夜之前，我們在愛戀之中嗎？

I don't need a crowded ballroom,　我不需要擁擠的舞池

everything I want is here　我所需的一切都在這裡

If you're with me,　你若與我同行

next year will be the perfect year　來年就會是完美的一年



Before we play some dangerous game;　在我們危險遊戲開始前，

Before we fan some harmless flame　我們煽動無害的火焰，

We have to ask if this is wise　我們還得問清這是否明智

And if the game is worth the prize　如果遊戲有值得的獎賞

With this wine and with this music　有此美酒，仙樂飄飄

How can anything be clear?　一切也都說不清了吧

Let's wait and see,　讓我們等著看

it may just be the perfect year　也許來年是完美的一年



It's New Year's Eve, and hope are high　新年前夕，希望高昂

Dance one year in, kiss one good-bye　舞入新歲，吻別舊年

Another chance, another start　另個機會，另個開始

So many dreams to tease the heart.　這麼多夢想嘲笑自己的心

We don't need a crowded ballroom,　我們不需擁擠的舞池

Everything we want is here　我們想要的一切都在這裡

And face to face, we will embrace　而面對面，我們將欣然擁抱

The Perfect Year　完美的一年